第20章 先.
娶秦沅本就不是江律回的本意。
可人已经接过来,他只能暂时认下她这个妻子。
领证的事情,是他有意忽略的,他没想到秦沅会突然提及。
即便小姑娘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慕,他心里仍旧没有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念头。
他不只是和秦沅没有,他是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这个想法。
秦沅闻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刷地一下,就黯了下去。
她乖乖地哦了一声,倒是没有闹腾着一定要去领证。
她这般安静顺从,倒让江律回心里某个角落,隐隐漫上一丝说不清的滞闷。
他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缓慢:“你还小,领证的事,不着急。”
她还小,领证的事不着急?
她都二十岁了。
正是可以领证的年纪,怎么就还小了?
秦沅无意识地咬紧嘴唇,双手也紧紧地握拳。
窗外日头大亮,光线斜斜地掠过秦沅低垂的侧脸。
江律回看见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随即抬起头,竟对他弯起一个很淡的笑。
“先生说得对。”
她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拂过,“我都听先生的。”
那笑容很乖,眼里却空落落的,方才那扑闪的光,像被风吹熄的烛火,再寻不见了。
江律回看着她这副模样,那点滞闷在胸中凝成了更具体的不适。
他向来不惯解释,此刻却莫名添了句:“江家不会亏待你。”
话音落下,才发觉这话更显生分,像一桩冷冰冰的交易。
秦沅依旧乖巧地弯着唇角,“只要能留在先生身边,无所谓领不领证。能这样天天看到先生,阿沅知足了。”
秦沅这话听得江律回眉头微蹙。
他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他转动轮椅离开了餐厅去换衣服。
他刚刚去健身了,身上全是汗。
秦沅定定地看着江律回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里。
她低垂下头,心想,不领证就不领证吧。
至少名义上,她还是先生的妻子。
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用不着太在意。
秦沅这样劝着自己,可心口那处却仍旧细细密密地泛起一阵酸胀。
*
径直进向浴室,从轮椅上转移到浴室特设的座椅上。
脱掉身上的衣服,江律回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很快打湿了江律回的黑发,顺着紧实的肌理蜿蜒而下。
他闭上眼,任由水汽蒸腾,试图将方才那场对话带来的滞闷一并冲走。
水流声单调而持续。
可渐渐地,那水声之外,女孩那双空茫儿黯淡的眼眸不受控制地在他闭起的视野里浮现。
江律回猛地睁开眼,水流立刻冲进眼眶,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抬手抹了把脸,胸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非但没有被水流带走,反而在水汽氤氲的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
他皱了皱眉,干脆将水温调低。
微凉的水流激在皮肤上,带来短暂的清醒,可脑海里那双眼睛,却依旧固执地停留着,甚至比刚才更加分明。
江律回烦躁地关掉水,扯过浴巾。
镜面被水雾覆盖,只映出一个模糊而冷硬的轮廓。
他抬手抹开一片清晰,看到了自己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那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乱。
*
“果然,我大哥不可能真的娶你。”
得知自家大哥拒绝和秦沅领证的江挽月终于心理平衡了。
她就说大哥连清染姐都不肯娶,又怎么接纳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秦沅。
大哥心里一定还有清染姐,他选择退婚也只是不想耽误清染姐。
清染姐一直拒绝和别人联姻,肯定也是在等大哥。
她绝不容许秦沅插足进大哥和清染姐之间。
秦沅心情不是很好。
这一刻,她不再想包容江挽月。
这小姑娘总逮着机会往她心窝里扎刀子,实在过分。
秦沅索性不再忍了,目光直直迎上去:“就算没领证,我也是江家明媒正娶,晏城人人皆知的江家大少奶奶。”她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管你认不认,我现在就是你大嫂。”
“你才不是!”江挽月瞬间红了眼,几乎是尖叫出来,“清染姐才是我大嫂!”
话音未落——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江挽月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你……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秦沅收回手,声音冷硬如铁,“长嫂如母,你对我不敬,就该管教。”
江挽月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还击,却被秦沅一把擒住手腕。
就在握住江挽月手的瞬间,秦沅整个人的气场彻底变了。
她不再是往日那个灵动含笑的女子,眼神锐利得像出了鞘的刀,脊背挺直,仿佛一只随时能扑杀猎物的狼。
“江挽月,你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她声音压得低,却每个字都沉甸甸砸下去,“别总活在自以为是的幻想里,做些幼稚可笑的事。”
“你要是真为你那清染姐好,就不该在你哥已经娶了我后,还一口一个‘她才是大嫂’。”
秦沅逼近半步,目光锁住江挽月闪烁的眼睛,“你大哥既然选择退婚,就是不希望耽误她。你不停地搅和,若我真如你所愿走了——”
她顿了一顿,看见江挽月睫毛剧烈颤动。
“可你大哥,依然不会娶她。你猜他这辈子会怎样?”
秦沅松开手,一字一句道,“他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江挽月像是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爱先生。”秦沅转过身,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却比刚才任何一句话都更坚定,“无论他是健全还是残缺,年轻还是年老,我都爱。”
“先生身边需要的,是一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秦沅侧过脸,余光扫过江挽月失神的脸,“你的清染姐做不到像我这样死皮赖脸,能屈能伸。所以先生的妻子,只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她抬手,指尖在江挽月微红的颊边很轻地拍了拍,像是警告,又像是一种宣告。
“以后,别再说让我不高兴的话了。”秦沅收回手,不再看她,“不然,我还会动手。”
说完,她转身离开。
江挽月怔怔站在原地,脸上疼痛依旧,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望着秦沅挺直决绝的背影,不自觉地喃喃重复:“赶都……赶不走吗?”
饶是江挽月再不愿意承认,她也必须承认秦沅看上去好像真的爱她大哥。
同样被拒,她的清染姐什么都没说,只是认命地接纳了事实。
可秦沅却——
不远处不起眼的拐角处,刚沐浴完下来吃早餐的江律回坐姿笔直地停在轮椅里。
他是在秦沅和江挽月说‘我爱先生’出现在这的。
刚刚秦沅与江挽月说的,都清晰地落进了他耳中。
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斜落进来,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恰好掩去了此刻眸底翻涌的情绪。
良久,他才抬眸朝秦沅离开的方向望去。
那一眼很深,很静,却又复杂得难以描摹——像深潭被投入一颗石子,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层层叠叠、无声扩散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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