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抽陀螺是个技术活
第1124章 抽陀螺是个技术活
张居正讲,万历维新之前的大明,是权当国者,政以贿成,吏腹民膏,以媚权门。
当时朱翊钧对这句话的理解不深。
因为他看到的当国者是张居正,张居正的确受贿,但他拿的银子主要是为了维系关系,是特殊的座师制度下的一种权宜之计,更加明确的说,张居正不是什么银子都肯收,什么事儿都肯办。
而在吏治上,张居正在隆庆六年赶走了高拱之后,就和杨博一起联手开始整治。
所以,朱翊钧完全没有见识过大明的这种乱象,而且他住在深宫之中,年纪尚小,很多丑恶,张居正也尽量避免让皇帝看到。
但从杨博不得不输贿给徐阶这件事去看,这十六个字,确实是十分沉重的。
杨博贵为晋党党魁、礼部尚书,也不得不接受徐阶这种索贿,被迫无奈地接受这种交易。
这不是朱翊钧说杨博被迫,而是科道言官们所言。
当时杨博打算联合工部尚书雷礼,把这事儿彻底揭露,把事情闹大,闹到皇帝面前,揭开徐阶的真面目,可最终雷礼以督工为名,退避三舍。
独木难支,杨博最终也没找到人一起行动,靠他一个人,委实是有些困难了。
科道言官在这件事上对杨博的批评,是时议责博,争之不力」,说杨博没有抗争到底,而不是说他跟徐阶一起败坏了科举制度。
杨博已是能托庇凡人的天上人,却依旧要遭受如此的刁难,那普通百姓们,又该是何等的境遇?
徐阶这个家伙,是真的什么银子都敢拿!
包税官,是这样的。
杨俊民写好了认罪疏后,入宫面圣,将奏疏呈送到了御前,除此之外,他还写了一本致仕的奏疏,请求朝廷放归依亲,他有点接受不了。
「也就是说,徐阶索贿之事,你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和弟弟的进士,是襄毅公买来的?」朱翊钧看著杨俊民,眉头紧锁的问道。
杨俊民再俯首说道:「臣当时在准备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这些风风雨雨,同样,父亲从未提到过这些事儿,臣的确不知其详。」
杨俊民是不知情的,父亲总是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人间丑恶。
「怪不得文忠公总是跟朕说,徐阶还不如严嵩,说过很多次,但总是遮遮掩掩,从不详细去说。」朱翊钧合上了杨俊民致仕奏疏,摇头说道。
海瑞在万历元年回京任事,一直到万历十六年病逝,都一直反复念叨一句话,徐阶,不配位极人臣。
但最初皇帝尚且年幼,一些丑恶,大臣们都避免谈及,等到皇帝少壮,徐阶都被陛下斩了,也没必要说了。
「至于致仕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朱翊钧否定了杨俊民致仕奏疏,开玩笑,两广巡抚兹事体大,给杨俊民跑了,大明去哪找个久经考验的封建帝制战士,去天南维系朝廷的统治和威严?
「陛下,臣还有个弟弟,赋闲在家。」杨俊民叹了口气,说了一句题外话。
朱翊钧眉头一皱,连袁可立都把头抬起来,惊讶的看了杨俊民一眼,这杨俊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陛下挽留的时候提条件,居然还要那个弟弟一起出仕不成?
「杨俊民,你那个弟弟可不是你,朕不会启用的,你若是不肯去,那就算了。」朱翊钧和袁可立的想法是一样的。
杨俊民,也不是非用不可。
杨俊民有才,他那个弟弟,不学无术都是一个夸奖了,事实上,杨俊民的弟弟是被杨博关在了家里禁足,不让他出门祸祸乡民。
「不是,臣的意思是,臣那个弟弟素来顽劣,也有进士功名,当年的事儿,臣的父亲,也不是那么干净的。」杨俊民直接就急了,皇帝有些生气,他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全,表达错了意思,让陛下如此误会。
「臣的父亲,也不是科道言官所说被胁迫所至,反抗不成,才一道和光同尘,父亲还给不成器的弟弟,谋求了进士功名,臣的弟弟,臣是很清楚的,他考个秀才都难。」杨俊民赶忙又补充说明,这是他非要致仕的原因。
科道言官攒了一个大的,就等杨俊民升官的时候,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可见对他的心神冲击有多大,这一下子都搞得杨俊民在君前失仪,说错了话。
杨俊民一直以父亲为偶像,所践行的也一直是父亲的道路,在他心目中,父亲是有一定的神圣性的,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父亲不仅有光明的一面,还有黑暗的一面。
父亲的神圣性被打破,就是杨俊民心神失宁的主要原因,他一直要走的路,是错的。
当然,杨俊民这些年肯定怀疑过弟弟举人、进士功名的来历,但人总是这样,非常擅长自己骗自己,当骗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如此。
「杨爱卿啊,这可能也是你父亲的反抗手段,你弟弟顽劣不堪,大家都知道,把这样一个人安排成为进士,这是冒了天下之大不,可徐阶还是办到了,这就是科臣指责尔父争之不力的原因之一。」朱翊钧对这件事倒是和杨俊民的看法不同。
买个举人,在大明是比较常见的,乡试在地方,出的乱子不要太多了。
可买个进士,那就是冒著天下大不了。
科臣们的火力,主要还是集中在权当国者,政以贿成这八个字上,主要指责的是徐阶,他要不是贪得无厌,哪有这么多恶心人的事儿。
「那也是买了。」杨俊民甚至有些执拗的回答了一句,无论科臣们怎么说,买了就是买了,事实就是事实。
「这样,朕下旨革罢他的功名就是。」朱翊钧想了想,折中了一下,褫夺这个弟弟的功名。
「臣叩谢陛下隆恩。」杨俊民反复犹豫,最终开始再拜,俯首帖耳的谢过了圣恩,不再提致仕之事了,陛下圣眷如此,再提就不礼貌了。
「爱卿到了天南,当要小心疟疾,你久在北方,对疟疾之害,并不清楚,这东西,预防为先,定要谨慎,这病是真的要人命的,即便是金鸡纳霜,也不是完全可以建功的。」朱翊钧提醒杨俊民去广州赴任,一定要小心疟疾。
李佑恭从广州回来,讲了很多广州的见闻,朱翊钧才知道疟疾在广州,非常的严重,以前是流放之地,不是没有道理,眼下,确实不是很宜居。
「臣谢陛下厚爱。」杨俊民听闻,记在了心上,而后告退离开。
朱翊钧看著杨俊民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那个顽劣弟弟的功名,科臣们不提,就是让杨俊民自己主动提。
如果杨俊民也不提,那皇帝陛下就该小心了,用还是能用,但用的时候,也该找人准备取代他了。
有些事,一旦上了秤,就必须要有个结果,有个相对公允的处置方案,来安抚群议汹汹,否则就是无法服众,他杨俊民走马上任的路上,怕是要有更多的曲折了。
杨俊民显然深谙此道,所以主动提及,请皇帝威罚,给公议一个交代,错就是错,无论如何美化,那还是个错误,不去纠正,这个错误就一直存在。
张宏看了两眼袁可立写的起居注,不住地点头,袁可立已经很擅长写起居注了。
一些该省略的一部分,袁可立都春秋笔法了一下,比如,皇帝变脸。
前一刻,还是杨俊民,后一刻就成杨爱卿了,变脸这块,李佑恭、张宏这些近侍早就习惯了,可直接写到起居注中,还是有损陛下的形象。
袁可立显然意识到了,不能把皇帝变脸写的那么直接,全都用杨卿二字代替,这样皇帝的形象,就始终是明君圣主了。
袁可立不认为这是春秋笔法,不认为这是曲笔,他觉得,起居注最重要的就是客观中立、记录事实,过于情绪化的表达,不利于起居注的客观中立,所以,要这样写。
人,真的很擅长骗自己,尤其是读书人,更加擅长。
偷不是偷,是窃是拿,春秋笔法不是曲笔,是客观中立。
在袁可立眼里,大明皇帝是一个很热爱学习的人,比如最近,皇帝就动心起念,想要把法兰西的历史学习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当然,最终还是失败了,倒不是说礼部官员不给力,而是陛下精力有限。
比如法兰西王国下面有哥布列塔尼公国,而这个公国,其面积大约和大明顺天府相当,就是这么点地方,大大小小有二十一个山大王,而这每一个山大王,都有自己的族徽和历史。
而要彻底了解法兰西王国,这些家族就必须要了解,最终,朱翊钧放弃了自己的学习计划,甚至能够无共情雄狮亨利,理解亨利为何要借著大光明教的手,把封建领主们杀一杀的想法了。
确实该杀。
就这个和顺天府一样大的布列塔尼公国,分布著二十一个家族,这二十一个家族经过多年的分家,一共建了137座城堡,而这137个城堡,还有1700名骑士,而这1700名骑士,都是有封地的。
当朱翊钧了解的这一刻,封建领主这四个字,如此的具体。
朱翊钧难以想像,顺天府有这么多的城堡,有这么多有封地的骑士,不把黄巢请回来,那都对不起这么多的城堡、家族。
而法兰西大光明教的战功赫赫,马丽昂还活著的时候,几乎横扫了整个布列塔尼公国,将这二十一个家族,一千七百多名骑士,全都连根拔除了。
至于法兰西其他地方,连雄狮亨利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贵族、
多少骑士。
这种局面,不仅是法兰西,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南部、神圣罗马帝国等等泰西国家,全都是如此,比玻璃摔地上,还要稀碎。
袁可立认为,有学习热情固然是好的,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学了,这玩意儿,根本学不完。
万历二十三年年末,腊月二十五日,是大明朝官署最后一天上班的日子,这一天,皇帝如常召开了廷议,这是年终总结大会、来年工作计划筹备会议,可以说是大明最重要的一次廷议。
袁可立作为中书舍人,参与了这次廷议,负责摘要和写起居注。
大明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严肃的说道:「礼部所请的丁亥学制的银子,户部批了,确实很多,一千六百万银,银子结结实实的砸了下去,就该有些效果。」
「民间对如此巨大的持续的投入,却不见成效,有些意见,但朕以为,还是礼部有些事儿过于遮遮掩掩,觉得只告诉朕就行了,却不肯告诉万民百姓。」
「等今天散了朝,就把给朕讲的话,讲给万民听。」
朱翊钧批评了大宗伯沈鲤和高启愚,宣传工作不到位,有的时候,士大夫的道德太高也不是好事儿,比如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始终办不好,朱翊钧也说过很多次,但礼部始终无法贯彻执行。
这些道德崇高的士大夫们,总觉得这都是应该做的,一个朝廷应该尽的义务,没必要夸夸其谈。
「今年新入蒙学堂的孩子,超过了一百万丁口,而中学堂毕业的孩子,也超过了七十万,九年以来,设立各级学堂、师范学堂、大学堂,总计五千八百余间,这里面最多的就是蒙学堂。」
「京师大学堂医学院的卫生员,学了几年卫生预防之道,深入乡野之间,他们既要普及卫生,又要扫盲,教百姓读书识字,他们的功劳很大,在推行丁亥学制的过程中,也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可礼部还不如孙克弘会说,孙克弘一个商总,倾尽家财,让朕去犒赏这些个卫生员,这是给荣誉也是给物质报酬。」
「要会说,也要敢说,更要主动去说,把这些成绩,写在邸报上,写在杂报上,如果有必要,朕打算写在圣旨上,昭告天下。」
「陛下圣明。」沈鲤和高启愚互相看了一眼,出班受了这份骂。
这事儿主要怪沈鲤,沈鲤是个骨鲠正臣,他认为,说者成伍,烦言饰辞,而无实用。主好其辩,不求其实。说者得意,道路曲辩,辈辈成群。
夸夸其谈没什么实际用处,会导致人主好辩,而不求实用价值,空谈误国正是此理。
所以,要多做事,少说话。
这话没错,可是少说不等于不说,连最基本的宣传都不做,被质疑、挨骂不能怪民间议论纷纷。
高启愚在沈鲤身边多年,他也受到了这种影响,让礼部夸耀自己的成绩,他也有点开不了口。
这就给了民间意见篓子发挥的余地,每年投出超过千万银的庞大支出,却看不到什么成效,大明对戎政的巨大投入,九年就已经有足以横扫天下的京营了,可堪一用的水师了。
「朕算是发现了,朕还是写圣旨昭告天下吧,指望你们自己说,难得很。」朱翊钧从沈鲤和高启愚的态度也看出来了,还是自己来操刀更合适,一些功绩,他们自己确实不太方便讲。
「陛下圣明。」沈鲤和高启愚再次一起说道,这次是真心实意了,陛下的圣旨是对礼部的肯定和支持,礼部自己去宣传,就有点无耻了。
士大夫过强的羞耻心,让他们实在是办不出这种事,他们宁愿多挨两句骂。
「还有兵部也是,今年新下海了十二艘快速帆船,其中还有两艘是铁马驱动的风帆帆船,一艘无帆试用船,也是闷声发大财,朕看来,可以广而告之,大胆的告诉万民,大明究竟把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官厂拿了万民的银子,不是吃白饭的。」朱翊钧对兵部和工部进行了批评。
兵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辛自修出班挨骂,梁梦龙思索了下,面色有些痛苦的说道:「陛下,无帆试用船,失败了。」
如果是成了,说也就算了,彻底失败了,这是挫败,也要说吗?
朱翊钧沉默了下说道:「为了成功必然的尝试,就是失败了,也积累了经验不是?这类的船,放眼世界,番夷别说造了,就是想都没人敢想,敢为天下先,难道不是一种成功?」
「臣,实在是羞于启齿。」辛自修当然明白陛下的意思,但他讲不出来,在他看来,输就是输了,失败就是失败了,哪有成功积累经验就是成功,这算哪门子的成功?
在大明是会追责的,连皇帝都逃脱不了这种追责的宿命,要有人为所有的错误负责,比如嘉靖皇帝就要为嘉靖年间所有乱象负责,所以会被海瑞痛骂。
失败就是失败,失败就要有人负责。
「那建成的十一艘呢?总可以说了吧。」朱翊钧也知道,说服士大夫放下羞耻心,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那成功的事儿,居然也不肯多说。
「陛下,浪费国帑。」梁梦龙面色复杂的说道:「其实一艘快速帆船就能威震南洋了,大明现在有快速帆船一百二十一艘,而且还在下海,有点——太多了。」
大明船舰技术快速发展,没别的诀窍,就是因为造的多,所以一直在反复不断的超越过去的自己。
「算了,朕下旨吧。」朱翊钧懒得跟大臣们白费口舌了,大臣们有道德困境,还有来自礼部、科臣们的道德审查,朱翊钧是皇帝他也有,但他不在意。
他就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万历维新的成果,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告诉世人。
「大将军,乙末军制是不是可以继续推行海防营了?」朱翊钧看向了戚继光,语气也立刻变成了商量。
「陛下,时机不到,要的银子太多了。」戚继光立刻说道,海防营要建,但这个军改的过程,应该是缓慢且坚定的步伐,边营改建,为了修学堂就借了一千万银,这个窟窿填上之前,还是不要继续借了。
特别专项国债这种利器,还是少用些好,抽陀螺力度要适中,力气太大了,陀螺转的太快容易飞出去,力气太小,陀螺就懒得转。
抽陀螺是个技术活,陀螺是个好东西,一抽就有银子用。
「那就再等等。」朱翊钧沉默了下,最终选择了听从戚继光的意见,他其实有点急,想趁著戚继光的影响力还在,先大水漫灌,漫灌之后,再逐渐攻坚。
戚继光显然不是特别赞同操之过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出问题。
大将军认为皇帝的威信,足够在他不在之后,继续推行这些政令。
冯保的离世,让陛下有了很多的急切感,总希望趁著文张武戚还在,多办点事儿。
廷议还在进行,其中吵得最凶的一件事,就是预算度支。
六部都要钱,有的户部给了,有的户部就是不肯给,侯于赵作为新的大司徒,和张学颜完全不同,张学颜的性格好,朝臣们质询,张学颜总是耐心解释。
侯于赵就不一样了,这廷议议论,不是纠仪官在,大臣们差点就打起来了。
「各地衙门都到户部来讨银子,让朝廷接济一二,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今天我看成都府可怜,给一点,明天大名府来要,我也给点?都给,就是欠军兵饷银,欠丁亥学制所费,也给不起。」
「谁都不给!自己想办法!」侯于赵一拍桌子,打算拂袖而去,才想起来这是在文华殿,赶忙坐下。
各地衙门都托大臣,希望户部能松松口,哪怕不给银子,给点宝钞也行,但是户部连宝钞都不肯给,问就是没有。
就那么点宝钞,还是户部问陛下祈求来的,都有用处。
大司徒侯于赵如此态度,就是在逼地方对自己动刀。
张学颜虽然也不给,但张学颜会通过另外一种报灾减免的方式,多少给点政策,让地方的日子好过一点,这也是积欠的根本原因,地方欠朝廷,总是越欠越多。
而侯于赵做大司徒,不仅不给政策,还对过往十几年所欠,进行了全面的追欠,这是太子奏闻,皇帝朱批,侯于赵这个大司徒主办,主打一个不给地方活路。
推动还田、均田、改土归流、一条鞭法,不一定要从这四方面进行推动,财税可是国朝调节各阶级矛盾最重要的工具,没有之一。
「大司徒所言有理,诸位大臣也不必为难大司徒了,朕不让他给地方兜底的。」朱翊钧再次强调了一次,这是他的决定,就是把侯于赵骂死,他也给不了。
「臣等遵旨。」皇帝都发话了,对侯于赵这轮围攻,终于停了下来。
申时行见朝臣们终于停了下来,也很清楚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侯于赵只要一直这样,他就会一直被骂,有陛下保著,短期内还出不了什么事儿。
分下去的利益、权柄,再想收回来,那就得动刀子,侯于赵在逼著各地方衙司动刀子、抽陀螺,不肯动,不肯抽,没有决心,就去死。
「吕宋教案,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南洋教案了。」申时行提到了海外总督府,今年的主要工作,就两个字教案,这个教案逐渐发展为了一个类似于灭佛」的灭教」行动。
历史上灭佛为何会发生,南洋灭教就为何会发生,其发展路径和历史几乎如出一辙。
铜章镇教案逐渐演变成了吕宋十二铜镇教案,到现在,变成了南洋教案,规模空前绝后的大,本来针对天主教的教案,范围也在扩大到一切教派。
「陛下,要不要下章吕宋,让王谦停一停?」申时行谈了南洋教案的规模后,十分担忧的说道:「臣比较担心王谦的安危,这些狂热的教徒报复起来,王谦可能很危险。」
「朕和王谦沟通过此事,王谦不肯停下来,他说他不后悔,死了也不后悔。」
那些苦难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王谦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要是在朝中,大可一句,王化过程中必然的阵痛,轻轻揭过,可是这些苦难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那些狂热教徒不好惹,要是好惹,各地衙司也不会避其锋芒了,但王谦不肯避让,他要做。
他想清楚了,要真的死了,就可以直接绕开中间环节,没有任何争议的埋入金山陵园了。
为王化海外总督府做出了巨大贡献,并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叫殉国事。
王谦一直想向世人证明,自己是王谦,而不只是王崇古、文成公的儿子,他不想活在父亲的影子之中。
「入国破国,入家破家,王谦是忍无可忍,他懒得再跟这些家伙废话了,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类似僧兵的军事力量。」朱翊钧解释了下王谦的动机,非常简单,他要的是,宗教无害化。
织田信长打仗很厉害,他啃的最辛苦的就是倭国的和尚,而不是什么大名,倭国的僧兵不但人数众多,还装备精良,火绳枪比一般大名还要多。
南洋广泛存在的教派,已经有这种趋势了,王谦不得不动手。
换个人去,也只能这么做,否则南洋就不是大明的后花园了,而是随时有可能让大明付出惨痛代价的不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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