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能杀完的时候,杀,就可以解决问题
第1113章 能杀完的时候,杀,就可以解决问题
「陛下四皇子殿下在外面候著。」张宏提醒陛下,每日亲子活动时间到了。
亲子活动时间,其实就是陛下专门抽出些时间教育皇嗣,回答皇嗣们的问题。
当然这个待遇,也是一份很特殊的待遇,眼下只有朱常治和朱常鸿两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等在御书房外的大明四皇子朱常鸿,陪著皇帝见过了几乎所有的藩国使节。
他对先生们教的道理,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比如先生们总说,夷狄人面兽人心,身散臭秽之气,虽具人形却无人心,无智性而易怒暴烈,畏威而不怀德,德难感化,须畜牧之。
真的接触到夷人之前,朱常鸿对这些话,就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等到他陪著父亲,见过了这些番夷的使者后,确定了这些话是真的。
这些夷狄,确实是和先生说的一模一样。
比如,葡萄牙的使者保利诺,就对皇帝讲了很多里斯本的故事,这里面充斥著保利诺所说的贵族的傲慢,贵族认为平民天生是卑贱的,而贵族是高贵的。
这种观点,朱常鸿很小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呼百应,这些个宫婢和下人,都非常的畏惧他,恐惧他,无论他做什么,宫人都不敢反驳一句,但他的性格又干分的宽厚,不是那种暴戾的人,从没有表现出来。
读书之后,朱常鸿知道了这种想法,叫做吾与凡殊,天生贵人。
而作为皇帝的孩子们,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特殊的存在,也不是天生的贵人,而是万民供养的贵人。
这需要知道民间疾苦,为英烈送行,就是皇嗣们必须要的经历。
朱常鸿的大哥朱常治,是嫡长子,是太子,朱常治就是在天津府接英烈回家之后,逐渐转变了自己的性格,亿兆供养,这四个字,原来如此的沉重。
而知道了民间疾苦,知道了自己是万民供养的贵人,就要学会第二课,关于责任和权利。
享受了万人的供养,这是权利,那么保证大明秩序的基本稳定,就是最基本的责任。
大明几个皇嗣,对责任和权利这一课,甚至都不用学,因为他们有一个非常忙碌的父亲,只有在考校功课的时候,才能见到的父亲。
责任和权利,有父亲这个最好的老师,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的教育,对于皇嗣们而言,这一课最好学,最简单。
在朱常鸿看来,沐浴王化之中的部分葡萄牙人,已经初具人形了。
「父亲,那位法兰西的首席大臣贝蒂纳,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吗?」朱常鸿常伴皇帝左右,等陛下忙完之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他很有志向,至少他想要改变法兰西糟糕的现状,这是弘;同样,他想要让人们吃饱饭,这很有道德,这是德;最后,他也有才能,看到大明的办法管用,他就如饥似渴的学习,这是贤。」
「只是,朕不知道他有没有毅力,如果遇到了巨大困难,最终选择退缩的话,恐怕很难做到成功。」
「他对包税制改革的想法,真的可以成功吗?」朱常鸿非常不解,在他看来,包税官们都敢不交钱了,法兰西朝廷,想要任免包税官,还要限定包税官的任期,有些痴人说梦了。
朱翊钧笑著说道:「可以,因为亨利四世的军事天赋很高,根据海防巡检们搜集到的情报,他从开始争夺王位,大大小小打了五百多仗,战无不胜。」
「连泰西当下的霸主,费利佩派遣的大方阵,都被亨利四世以少胜多给打败了。」
「费利佩的大方阵,也曾经输给了葡王安东尼奥。」朱常鸿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见解,他不认为大方阵就那么无敌。
朱翊钧解释道:「安东尼奥亡命一博,的确是赢了,可最终,安东尼奥还是派人到马德里,对费利佩歌功颂德,好像费利佩不是耻辱性的大败,而是大获全胜一样。」
「安东尼奥必须营造这种氛围,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赢不了第二次。」
「雄狮亨利则完全不用,他甚至可以痛骂费利佩,彰显自己的勇气,夸赞自己的战功,来争取国民对他的拥戴。」
只要是个人,都有慕强的心理,而雄狮亨利足够的强,有足够的军事天赋,他真的不怕费利佩。
「葡萄牙还是太小了,安东尼奥就是再有才华,也无法施展,打仗打的就是纵深,西班牙不用半月,就能打到里斯本,完全没有任何辗转腾挪的空间了。」朱常鸿仔细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安东尼奥是个很勇敢的船长,他亡命一博,咬了西班牙一口,可惜没有纵深。
朱翊钧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是父子之间的奏对,说话非常随意,显然,这就是朱常鸿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开始学战争论,十一岁的他,对那些晦涩难懂的军事问题,已经理解的非常清晰了。
朱翊钧其实很羡慕这种军事天赋,因为他没有。
老大朱常治的军事天赋,和朱翊钧差不太多,对戚继光的几本兵书,都是硬啃。
朱常鸿眉头一皱继续问道:「可是,如果改为任期的话,那岂不是加重了包税官对下的腹剥?」
「那就吊死这些包税官。」朱翊钧十分快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唯一的答案。
「就直接吊死?」朱常鸿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不然呢?」朱翊钧吐了口浊气说道:「也就是雄狮亨利,现在无人可用,否则按照他的施政主张,他现在早就把这些包税官给吊死了。」
「就像太祖高皇帝,那些个后元反贼做出了种种逆举,但高皇帝依旧要用他们。」
「明白了。」朱常鸿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雄狮亨利的王位,是自己打下来的,那他就可以制定新的规则,这是开辟之主的权力,而且亨利也知道如何行使自己手中的权力。
「真的明白了?」朱翊钧笑著问道。
「有些事儿,杀人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朱常鸿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有些时候,有些事儿,就必须要杀人才能解决,而且杀人可以解决,让人们发自内心的恐惧,就不敢把手伸向百姓米缸里最后一把米了。
一味的宽仁,只会变成宽纵。
朱常鸿可以理解父亲说的话,因为万历维新之前,大明根本收不上来税,万历维新之后,朝廷岁入六千五百万银,而且还在不断减免田赋。
而且这些势豪乡绅们,正在变得越发的乖巧,学不会乖巧的势豪乡绅,已经被接连大案所牵连,给斩首示众了。
这些势豪们为了讨父亲欢心,还搞出了天变承诺,并且认真遵守,势豪乡绅们对天变承诺的尊重,比对大明律还要尊重。
他们是自愿自发的遵循公序良俗,积极维护安宁,遵守律法秩序的吗?
显而易见,绝非如此。
要是自发的,大明就不至于收不上来税了,先帝的陵寝,也不至于五十万银,欠十一万银,第二年才结清。
就先帝皇陵这事儿,母亲提起过很多次,奶奶也提起过很多次,李太后是真的介意这件事,反复念叨了好多年。
「什么问题是杀人可以解决的?」朱翊钧追问了一句。
朱常鸿立刻说道:「能杀完的时候。」
「嘶!你这孩子,说胡话!」朱翊钧立刻教训了他一句。
这孩子虽然发育的早,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其实只有十一岁,他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往往语出惊人,但却切中了要害。
能杀完的时候,杀人就能解决问题,把弄出问题的人全都杀光,那问题自然就没有了。
「大明豪奢户不过八千。」朱常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观点。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朱翊钧的情绪相当的复杂,他更像倾向于朱常鸿在学人说话。
朱常鸿有些苦恼的说道:「没有谁教孩儿这些,孩儿那些先生们,他们讲仁义的时候,滔滔不绝,讲具体做事,就支支吾吾,结舌避而不谈;说起矛盾,口若悬河,说起解决矛盾,就立刻偃旗息鼓。」
「若是只靠仁义就有用的话,大明当下也不是现在这个景象了。」
朱常鸿对自己的先生,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他想让侯于赵当自己的先生,因为侯于赵真的解决了很很多的问题。
「确实。」朱翊钧非常肯定,朱常鸿说的是真的,教皇嗣的翰林、学士们,根本不敢教那些狠辣的手段,连张居正做帝师,也不教这些。
那就是朱常鸿自己的想法了。
朱常鸿又问了很多心里的疑惑,看著时间,他知道父亲理政的时间到了,就是再不舍得,也只能告退离开了。
「这小子,明明性格那么宽厚,下人犯了错,都很少训斥的。」朱翊钧看著朱常鸿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朱常鸿心里有大爱也有大恨,他爱每个鲜活而具体的人,他憎恶把大明变得糟糕的鬼。
张宏沉默不语,低头整理奏疏,对于皇位继承人的事儿,作为臣子,只要不是无可奈何,像申时行那样逼不得已,就不要参和进去,因为真的会死人的。
申时行固然是性格使然,他想著事事周全,才为太子说好话,可申时行是受命留京辅国的大臣,皇帝和太子之间有了龃,有了间隙,彼此拧出疙瘩来,他就是罪臣。
看起来申时行有很多的选择,但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就皇位这事儿,连大将军、元辅帝师,都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也会小心谨慎的回答,生怕有一点点立场表现出来。
张宏作为内臣,他也不方便,更不能说任何话。
陛下对四皇子越来越满意,而这种对老四的满意,很有可能慢慢就变成了对朱常治的不满意,老四这么有才,老大如此平庸,却做了太子。
子不类父,会越看越厌恶。
「其实老大也不错的。」朱翊钧开始处理国事,从京师来的一些奏疏,让朱翊钧对朱常治也很满意。
朱常治确实天赋不高,但他肯学,一些庶务上的处理,已经从青涩、稚嫩,变得有些章法了。
比如最近一段时间,京广驰道试行通车后,再次暂停了下来,没有完成提前通车的规划,依旧要在年底之前才能完成,这次是一座桥,修好才三个月就塌了,导致了仍然不能全线贯通。
一时间,朝野内外上下,对工部的批评,对工兵团营的质疑,接踵而来。
这种质疑的声浪真的很大,甚至有声浪,要对工兵团营进行取缔,废掉王崇古不得三次转包的硬性规定。
朱常治最开始也被这种声浪裹挟,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跑到了格物院,找到了德王朱载,询问工程上的问题。
朱载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用了很贴切的比喻,解释了为何桥梁会坍塌的问题。
京广驰道,是大明第一条南北贯通的驰道,设计最初就有非常大的冗余,但这些冗余,还不够。
因为地质上,不存在详细勘测的办法,设计上的冗余,在地质的复杂变化之下,什么都不是。
地质比人心还要善变,而且变化的幅度范围,都不可控。
朱载增举了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道理,如果圆周率,并不是固定的数字,而是在一个非常大的区间内,每一秒进行一次取值,那人们还能造出轮子吗?
地质的变化,就是那个不停变化的圆周率。
京广驰道经历过了一次超大规模、甚至惊动了京营派出镇暴营的反贪风暴,桥梁不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倒塌的原因,就是地质变化。
太子朱常治在给皇帝的奏疏里,就说:气候的变化,导致植被水土、岩石膨胀等等的变化,这些东西,就是最聪明的格物博士们,都无法预测,尤其是当下的大明,处于天变之下,不应该将一次失败,扩大到工兵团营制度性失败上。
非人力所能及也。
天变,气候的剧烈变化,影响了方方面面的事儿,而不可避免的是,负责承建倒塌大桥的工兵第七团营的指挥、千总、把总,都要被追责。
出了事,就必须要有人去负责,哪怕是无妄之灾,这是大明的秩序根本,否则很快,任何过错都是无妄之灾了。
「地质学,真的存在吗?」朱翊钧看完了奏疏,也只能摇头,他在复述朱载堉的话,这位在人类认知边界探索的科学家,也对地质学,产生了一种由衷的迷茫,地质无法用数学公式总结,比人心还要复杂、善变。
朱翊钧对朱常治真的非常满意的,朱常治的表现真的已经很好了。
只要朱常治不造反,不跟他这个亲爹兵戎相见,朱翊钧就不会因为老四很突出,就废太子。
王者无私,因为君王自己的好恶,废黜太子,这是对大明江山社稷的不负责任。
「熊大的奏疏。」朱翊钧看到一本奏疏,眼前一亮,熊廷弼从江户又传来了一本奏疏,他把江户川的武士都填了线,这些武士,死在了德川家康和毛利辉元的手中。
这样一来,江户川就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
「六月中旬就出发了,这几日就该到首里府了!」朱翊钧立刻对张宏说道:「下章问问首里府,熊大到了没。」
熊廷弼在江户川基本稳定之后,就立刻离开了江户城,向著松江府而来,他没别的事儿,他要回来看望陛下。
去年九月份,皇帝重病竟至大渐,这个消息传到江户城的时候,熊廷弼彻底坐不住了,一直加快武士送死的速度,等稍微安稳下来,他立刻赶回大明腹地。
熊廷弼在密疏里,直言不讳的询问皇帝:反贼究竟是哪个,居然敢刺王杀驾,陛下倘若不便,他很方便,大不了就一命抵一命好了。
「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也省的他挂念了。」朱翊钧对熊廷弼的直言不讳,并不介意。
「这孩子出门在外,喜欢报喜不报忧,吩咐松江府澡堂子,看看熊大身上有没有伤势。」朱翊钧又下了一个很特殊的旨意,松江府新港码头对外,有个专门的澡堂子,用的是上海硫磺皂。
这个澡堂子从一开始就有,主要是为了防止疫病,那些海外番夷,尤其是泰西的红毛番、金毛番,一辈子都不洗澡,真的是滂臭。
海外回来的汉人,也会过一遍硫磺皂,在医倌看过之后,才会放行。
朱翊钧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七天,才真的见到了回到大明的熊廷弼。
澡堂子很明确的告诉了陛下,熊廷弼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势,大明的武器装备领先优势,体现的非常明显,倭寇那些武器,根本无法破开铁浑甲。
「好好好,经历了一些风霜,现在是真正的铁汉子了。」朱翊钧绕著熊廷弼看了半天,才止不住的点头说道。
熊廷弼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臣在外,其实没经历过什么风霜,更没受过什么委屈,没人能让臣受委屈。」
熊廷弼可是元辅帝师的关门弟子,自熊廷弼之后,张居正就再也没有收过门人了,而且熊廷弼还是陛下口中的熊大,放眼整个天下,没人敢让他委屈。
况且,谁让他受委屈,他真的会把对方的脑袋砸进胸腔里,告诉对方,这就是义。
在如此圣眷之下,熊廷弼依旧在倭国驻守石见银山三年,又开辟了江户总督府的雏形,有了些许成就,才肯回大明面圣。
铁汉子,大丈夫,是朱翊钧对熊廷弼的夸赞,同样也是事实。
大丈夫面对陛下这种照顾,想的是如何回报圣恩。
「陛下,真的没有反贼吗?」熊廷弼从面圣的过程中,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来,陛下没有被架空,那代表著陛下在密疏里写的都是真的,而不是有人逼著陛下说著言不由衷的话。
「朕当时急著回京,大医官劝,朕也不听,小病拖成了大病。」朱翊钧给了熊廷弼非常肯定的回答,去年生病的事儿,不是刺王杀驾。
叫魂咒杀案,可是朱翊钧亲自下旨喊停的,要不然,胡峻德指不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坐坐坐,坐下说。」朱翊钧和熊廷弼一起坐下,才继续说道:「这些个大医官们私下里商量著,如果还有下次,朕还要一意孤行,就一头撞死在朕面前,反正都是死,还是留个死谏的芳名好了。」
「朕生病的时候,戚帅把太医院给围了,当真是一点道理不讲了。」
大医官们经历过之后,算是彻底想明白了,陛下出了意外,京营不肯接受,一定会让他们这些大医官陪葬,那还不如直接死谏好了。
杀死大明中兴明君圣主这个罪名,大医官们真的背不起。
「没有反贼就好。」熊廷弼也是松了口气,哪怕是陛下的亲笔书信,他也不信,直到陛下亲口说出来,他这才相信。
这也是当时皇帝重病,势豪们去庙里上香的缘故,那会儿的京营,连圣旨都不信了,那可是圣旨!
军兵只信陛下当面、亲口说出来的话,戚帅都有点摁不住了,京营锐卒还把九门都给堵了,堵了足足十七天。
「陛下消瘦至此。」熊廷弼当然看得出来陛下瘦了,而且瘦了很多很多。
「这条命都是肌肉换来的,瘦就瘦吧,自去年十月起,朕就开始注意休息了,不用过分担心,三年,朕应该能再长回来的。」朱翊钧反过来宽慰熊廷弼。
熊廷弼在江户川,收到皇帝重病的消息时,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了。
这几个月来,即便是收到了陛下转危为安的消息,他依旧是寝食难安,一直胡思乱想,是艰难的熬过来的。
朱翊钧其实在骗熊廷弼,因为大医官们讲,他继续这么顺天府、松江府两地奔波,是决计不可能再涨秤了,因为皇帝之前活动量饮食没有明显变化,就已经在掉秤了。
积劳成疾,就是大病的根本原因。
「臣可听说了,去年十二月份,陛下忙起来不肯休沐,那还是恢复期,把大医官吓得只好去请了先生入宫分说,陛下这才休息的。」
「陛下还是要以龙体为重,为了大明。」熊廷弼听到这里,立刻想到了张居正入宫的消息。
大家都是聪明人,熊廷弼这话里话外都一个意思,大明出个明君不容易,为了陛下最心爱的江山社稷,也要好好保重龙体才对。
「忙起来给忙忘了,以后不会了,不会了。」朱翊钧连连摆手说道:「这事,朕不对,朕既然做了承诺,就应该履行的。」
「陛下圣明。」熊廷弼郑重的拜了下。
陛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万历六十年,那将是万历维新最大的胜利。
「陛下,臣回大明的路上,实在是盛情难却,给陛下带了十二个倭女回来,都是德川家康硬塞到臣的船上,臣也不知如何处理。」熊廷弼给皇帝陛下带了份伴手礼。
「打发给松江远洋商行就是。」朱翊钧不肯要,他后宫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理会这些蛮夷。
「快给朕讲讲,你在石见银山和倭国的情况,密疏里只有三言两语,看不真切。」朱翊钧对熊廷弼在倭国的经历很好奇。
熊廷弼说到这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陛下再三询问,他才开始讲述。
讲著讲著,朱翊钧终于知道为何熊廷弼会有点不好意思了。
简而言之,熊廷弼在倭国,根本不是朱翊钧想的那样,百般辛苦、艰难度日,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是开无双。
「就一点挫折没有?」朱翊钧惊讶的说道:「就一点没有?」
「有,臣在石见银山搞指令,起初搞得很顺利,指哪打哪,后来臣发现臣算不明白了,把指令给停了,算是走了一段弯路,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了太祖高皇帝的军屯卫所。」熊廷弼还是有挫折的,不过是自找麻烦的挫折。
「倭人普遍矮小,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的那个抬轿,就这么多大。」熊廷弼张开手比划了下,觉得自己比划的有点大,又缩小了一点。
「因为倭人矮小,臣这又有点太壮了,所以,臣在倭国,是真的一点委屈没受,倭人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臣根据天择论、人择论,分析了倭人矮小的原因,倭国缺粮,但凡是能长高的、能长壮的都饿死了,剩下的自然都是矮小的倭人了。」
「咦!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真的是这样。格物博士们猜来猜去,还是实地看一看,才能了解。」朱翊钧一愣,熊廷弼真的到倭国后,没用多久,就把这个问题解释明白了,就是人为选择的结果。
格物院什么都研究,倭人矮小也是个议题,围绕著这个议题,有很多的假说和猜想,可熊廷弼的答案,看起来,更加接近于真相。
「陛下,倭人是可以杀光的。」熊廷弼语出惊人,他往前凑了凑身子说道:「咱大明人不必动手,倭人自己杀就行了,倭国的粮食不够。」
「死到一定程度,似乎人多地狭的矛盾就解决了,但实际上,战争对生产的破坏更加严重,德川家康和毛利辉元都有点打不下去了,因为缺粮食,可他们手下的武士,不允许他们停下来了。」
「倭国很多问题,看起来非常的复杂,而且难以理解,但其实这些矛盾的背后,都有一个根本的矛盾,那就是粮食。」
「德川家康之所以送美人,就是希望大明能够开放舶来粮买卖之事。」
「臣的意见是,不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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