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细雨急
雨,又变大了。
清妧从另一侧步出凉亭时,卢嬷嬷撑着伞,领着两个婢子,急急冲过来:“婢子该死,请郡主责罚。”
“我没事。”说罢,清妧回身,目光略过凉亭,落在那些面上布满焦急的朝臣,“卢嬷嬷,韩大人怎么也来了?”
“郡主出事,韩大人自然心急。”
“只是这样?”
“是吧?”
“为何恨西风要拦韩大人?”
“回郡主,冷山出事,恐有内应,习统领不敢放人过来,约莫是怕其间混着奸细,或伤及郡主。”
也算有理。
清妧颔首,抬步向前,走了没几步,有一掌伞的小娘子快步而来,她走得十分着急,但急归急,脚步却恁得轻盈如絮。
她离清妧尚有五六步时,习罡临空略下,手掌按在腰间短刀:“站住,休得再靠近郡主,否则,杀无赦。”
伍珍娘小退两步,而后轻抬伞沿,朝清妧笑意吟吟地屈身:“郡主,许久不见。”
“习罡,让开。”
“是。”
未几,两人乘上车马,卢嬷嬷贴着车门,轻问:“郡主,咱们是归家,还是去皇城?”
清妧不答,侧首看身边人:“珍娘冒雨前来,想必有急事?”
“小女是受人之托。”
“韩尚书?”
“是。”伍珍娘颔首,“今日一早,几位大人想去安家拜访,但才到太平坊,就被习统领拦住。
为求见郡主,韩大人不惜硬闯,奈何实在闯不过去,无奈,离郎才到伍家,请小女出面帮忙。”
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韩杜衡的这一通闹,顾浥尘本没有机会近她身。
“郡主,韩大人——”
“我知道。”清妧笑笑,随即推开车门,“今日辛苦珍娘,待陵阳事定,我请珍娘过府,赏花饮茶。”
说罢,清妧跳下马车:“卢嬷嬷,送珍娘归家。”
“……是。”
等马车驶出许多远,清妧转身,往凉亭方向走,未等她走到,习罡急急上前拦住路:“郡主——”
“习罡,”清妧冷言,“我知道你奉芳君之命来拦我去路,你若继续拦,或许不至抗敕,但我能让你必死无疑。”
习罡指尖微颤。
陛下之命固然不可违,但若郡主发怒,即便他没有违抗敕旨,陛下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想到这里,习罡默默向左两步,让开了道。
须臾,清妧一路无阻地走到凉亭前,彼时,韩杜衡等一杆朝臣,正被数十恨西风的暗卫们团团围住。
“习凛,退下。”
“卑——”
“别让本郡主说第二次。”
习凛急抬手:“都退下!”
片刻功夫,一众暗卫退得没了人影,韩杜衡、伍砚书、范修谨和崔郁离提着袖子,慌忙走向清妧。
“臣等见过郡主。”
“免礼。”
韩杜衡起身后急言:“郡主,下官——”
“进宫吧。”
“……欸?”
见韩杜衡愣到目光呆滞,清妧不由地失笑:“你想让我劝说陛下,对先帝的后妃和子嗣网开一面,对吗?”
韩杜衡躬身:“郡主明鉴。”
“走吧。”
韩杜衡激动颔首,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自他入朝为官,除却头两年,处境还从未像今时今日这般难受,本以为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幸好,郡主明理,懂得以大局为重。
不出半刻钟,清妧和韩杜衡一人一骑,冒着如注大雨,奔出太平坊。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范修谨咧开嘴,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伍大人,郁离兄,我先行一步。”
“且慢。”崔郁离错身,“修谨兄要去哪里?”
“回户部啊。”
“户部有张大人,用不着修谨兄操劳。倒是刑部和大理寺人手大大不够,仆想过去帮帮忙,修谨兄一起吧。”
“欸?啊——”
饶是范修谨好一通惨叫,崔郁离却拽着他的胳膊,决然地走进雨里:“修谨兄说过,为陛下万死不辞。”
这就是一句马屁,当不得真!
范修谨被崔郁离强拉着,带都城军横扫陵阳各大街时,清妧和韩杜衡终于来到皇城前。
守门的禁卫军刚要拦人,却看见来得人是清妧,又慌慌张张让开道,于是,清妧和韩杜衡连马都没有下,就这么直直地奔到大明宫前。
若谷一看见人,快步冲下高阶:“奴给郡主请安,给韩大人请安。”
“陛下呢?”
“回郡主,陛下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去禀告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
若谷快步如飞,片刻工夫,就冲到御书房外,他才走进去,却见星回立在门边,朝他摇摇头。
他抬眸,见习凛跪在书案前,半身伏在地上:“卑职犯下大罪,请陛下赐死。”
“罪在何处?”
“卑职没有拦住韩大人,还任由郡主和韩大人一道,往宫里来。”
“呵。”卿流景一听,怒极反笑,“习凛,朕本来没觉得你是死罪,但现在,朕真觉得你可以去死了!
来人——”
星回急忙扑到习凛身边,跪求:“求陛下息怒。”
“习凛,你一向聪明,朕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不必朕明说,你心里有数,可今日,你却犯了大浑!
韩杜衡是当朝尚书,你没拦住人,不是失职,最多是蠢!
但,你为拦住韩杜衡,竟不顾阿妧安危,累得阿妧被顾浥尘劫走,差点身死,这,才是你犯下的死罪!”
习凛埋首:“陛下说得是。”
今日如若不是郡主自救,说不得她就叫顾三郎杀了,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那他万死难赎己罪。
“请陛下赐死。”
星回闻言,气得暗踢习凛,这人是真没瞧出陛下生出杀心吗?竟一口一个赐死,是怕死不成吗?!
“陛下,此事的确是习统领疏忽,好在郡主平安,还请陛下念在习统领没有犯下大过,对他从轻发落。”
卿流景不言。
习凛跟了他多年,只要他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他可以轻饶,可阿妧不同,阿妧是他的逆鳞,谁触之,谁必死!
“来人,把——”
“陛下——”若谷眼见皇帝要处***凛,急急奔过来,“郡主来了。”
卿流景闻言,略略敛眉,那汹涌的杀意渐渐消退,他一边起身,一边问习凛:“顾浥尘死了吗?”
“回陛下,还有一口气。”
“人在哪里?
“怡红院的地牢。”
“把人带进宫,朕要亲审。”
“是。”
习凛起身,欲告退,却听卿流景沉着声音再道:“没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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