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主动跳坑

　　“咱们反守为攻，走水陆打她个措手不及！”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定，室内的气氛骤然绷紧，仿若有跟无形的弓弦张开，一支闪烁寒光的箭矢搭在上方。

　　淮南王得承认这小老弟的建议的确出其不意。

　　“这……恐怕不成。”他绷紧脸颊否定，“我虽水军很有自信，可镇国公主也不是吃素的。短短三月内打下半个江东，纵然是我也要暂避锋芒。”

　　这个时候河间王重新拿出绝活——

　　顶着那双清澈且愚蠢的双眸反问：

　　“可那都是陆地对战，镇国公主连支水军都没有，怎么跟您在江上对阵？”

　　“……嗯？”

　　“嗯？！”

　　“嗯！”

　　连续三个高低起伏的音调，淮南王好似戳破某层纸，“是呀，她连支水军都没有，怎么能跟我打？”

　　身为一个自尊心或傲慢快要溢出的人，淮南王不假思索地踏入陷阱，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我们可以尝试派水军出马，说不定能打她个落花流水。”

　　“……”

　　官吏们异口同声：“求王爷三思！”

　　这句话更准确应该是，求你别作！

　　作死是一种天分，是一种常人没有的特长。

　　人是会本能性地趋利避害，绝大多数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回避作死。

　　唯有极少数人会主动往死里冲！

　　——就比如淮南王。

　　官吏们很想撬开这货的脑壳，看看里头是不是除了水什么东西都没有！

　　对手的确不能与他在江上对战，可你也不能在陆地跟对方作战。

　　一句话形容“船上是虎，下船是兔”，水军的威风也仅在水面上。

　　想要杀敌还是得在陆地短兵相接！

　　江东拿什么跟蒙古人和女真人短兵相接？！

　　为了防止自家王爷做出愚蠢决定，官员们将利害关系掰开揉碎了讲，生怕对面一个冲动莽上去，导致全军覆没。

　　本来好好能守两三年，结果两三天就送了！

　　同时也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河间王，质问他为什么要出这个馊主意。

　　河间王很无辜。

　　“我正常提建议。你们能否认我提出的问题吗？少在那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完全没有理由帮助镇国公主做事呀，你们心里头脏，看什么都脏，我简直比那窦娥还要冤……”

　　辩解的话说个没完，质问官吏悔不当初。

　　没事招惹话痨做什么，反倒是惹了一身腥！

　　官吏们皱着脸移开注意，河间王在心底暗戳戳松口气。

　　呼……终于将事情糊弄过去，还好他足够机灵。

　　身后心腹：“……”

　　主子怕是不清楚他一撒谎就爱叨咕，而且越叨咕越露馅……

　　淮南王也在官员们的劝说下收住遐想，暂时绝了主动出击的念头。

　　第一次圈套落空。

　　河间王败退。

　　半夜，他与崔氏私语。

　　“这事要玄乎，淮南王好忽悠，他那群心腹们还有基本理智在，想让水军出动不太可能。”

　　崔氏静了片刻，忽然附在他耳边说：

　　“没必要死磕动进攻这茬，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水军抵达江面，给镇国公主创造远程打击的机会。”

　　只要水军全军覆没，江东绝了最后一道防线，镇国公主拿渔船渡江都行！

　　……只要那渔船禁得住风浪。

　　“夫人的意思是……”

　　“劝淮南王拿水军示|威。”

　　这个提议卡在淮南王的命脉之上。

　　他是个自傲又自负的人，绝不能接受有敌人停在家门口不走，而他毫无反手机会。

　　这对脸贴脸的挑衅与他而言太过了！

　　所以当第二天河间王好奇询问：

　　“兄长水军那么厉害，为何没有吓退镇国公主？她若是知道您有偌大的水军，定会落荒而逃。”

　　“也不是没有吓退。”淮南王抖了起来，“那女人抵达那日其实派出过船只，水军也派出两三艘小船试探，完全不是我的对手，被打得落荒而逃。她之后便不走这条路。”

　　河间王：“……”

　　趋利避害！

　　换了任何战场，杨知月的绝对都没错，偏生是个只能进不能退的特殊情况。

　　瞄着淮南王，他再不随意试探。

　　刚才那句话已经引来场下幕僚们的不满。

　　昨日的嫌疑刚刚打消，他可不能在此时此刻暴露。

　　看似简单两句话却在淮南王心中荡出涟漪。

　　不多时，他便召幕僚单独会面。

　　一上来幕僚才递上坏消息，“颜倡昨晚逃了，已经派人去寻，暂时还未寻到。”

　　“颜倡？谁呀？”

　　“……一位幕僚。”

　　淮南王轻描淡写地“哦”声，全然没将此无名小卒放在心上。

　　幕僚有些犹豫：“……这口子一开，以后恐怕止不住。”

　　江东局势不妙，这群士子们比谁都精明，一个逃了不要紧，怕他们两个三个跟着逃，逃到最后，一个人没留下，只剩个光杆司令！

　　察觉到严重后果，淮南王终于打起精神。

　　“颜氏没有反应？那是他家的子嗣。”

　　“颜氏家主卧病不起，族中已然乱套。”

　　“……”冷笑两声，淮南王嘴不留情，“又是这套老把戏。”

　　一旦族中后辈出事，长辈若是能平复便出面，若是不能便卧床不起，仗着自己年岁大、半截土埋脖子里头，不要脸皮般耍赖。

　　被士族玩了这么几回，淮南王也算长了记性，不再继续追问，转而吩咐起后续收尾。

　　“好好敲打他们，如今的江东可容不得背主之徒！”

　　静了片刻，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忽然放出精光。

　　嘭——

　　他用握紧的拳头砸了下桌面，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幕僚：“……什么？”

　　当然是拉水军出去炫耀呀，淮南王本能要回答，又在出口之前察觉到不对劲，匆忙改口成：

　　“知道该如何敲打那群士族了。”

　　幕僚：“……”

　　忽然间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预感成为现实。

　　“我们拉水军出去溜一圈，不光要让镇国公主见识到水军的威风，更要让领地内的士族和百姓们见识到！”淮南王长袖一挥，豪气万丈，“我要告诉他们，把招子都放亮喽，我绝对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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