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命令
计划很好，也确实可以施行。
唯一的问题是——
“难道我会没料到此事？”
深夜，孙宅。
杨知月安坐于书房窗下的软塌。
皎洁的月光透光薄纱柔柔地披在她的身上，为她笼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俄日敦坐在软塌下方的绣墩上，净高一米九多的大个子，一双大长腿无处可放，委委屈屈地蜷缩在一起。
“主公料事如神，自然不会放任这群蠢货乱来，”他道，“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截杀，保证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武川城！”
杨知月噙着一抹尽在掌握的笑意，微微抬起眼眸。
目光似是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又似乎遥望更远的地方。
“咳咳……”
沉沦的夜色中，一轮无暇圆月下，侍卫踉跄地跪倒在地上。
他用断刀撑住身体，愤恨又艰难地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站着六位身穿黑衣的大汉，他们高眉深目，手持弯刀。
此刻，赤红的鲜血“滴答”从刀锋上落下。
染透了脚边死不瞑目的尸体。
旁边还有更多具刚断气、尚有热气的尸体。
只一处寻常胡同，如今却成了地狱。
看到那些同袍们的尸体，那守卫双眼充血，失声怒骂：
“你们……咳咳……不得好死！”
对面的蒙古人浑然不在意，还有人哈哈大笑地回复：
“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哈哈哈……怪只怪你的主子不像话。”
“我呸！”那守卫狠狠唾口，“给个女人当狗，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还是那身体够软和，迷了你们的心——”
污言秽语没还没说完，脑袋已然咕噜噜落地。
挥刀那人甩了甩刀锋上的鲜血，不满地踹脚尸体：
“这话可不能传，否则别说主公会恼，便是首领也要拿我们撒气。”
向一个中原女人效忠，当俄日敦做出这个决定时，所有随他征战的老伙计都觉得对方疯了。
然后……真香！
谁能拒绝一座热情亲切的城市，一种随时能吃得上饭、用得上热水的生活，更别提他们还能得到崭新的武器、隔三差五的挥刀机会。
换到五年前，这样的好生活，他们是压根不敢想。
那时候，众人已经接受自身命运，如祖辈一般奋力战死，尸体被秃鹫啄食，又或是身负残疾、被族人们抛弃……
无论是哪一种下场，结局都悲惨到一眼望到头。
直到他们遇到了杨知月，她予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给他们抚慰人心的后勤、又时刻将他们挂在心上。
如此，谁还会在乎她的性别或身份。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她是主公，值得他们赴死效忠的主公！
“行了，别拿他撒气。”同伴制止对方继续朝尸体发泄情绪，“咱们还有任务要完成，绝不能让主公失望。”
“这是当然！”同伴笃定一笑。
往日光鲜亮丽的武川城在今夜经受了太多鲜血厮杀与死亡。
以至于第二天人们早起清扫时，总觉得空气中回荡着一股铁锈味。
“是谁家杀鸡没清理干净血？好大的一股味。”
有居民捏着鼻子不满地抱怨。
本该对此事大做文章的士族却无居民的闲心。
他们已然闹翻天。
一大清早，就当所有派出信使的士族安心等待中枢的雷霆之怒时，他们先迎来了不速之客。
“您不能进去！这位先生没有请帖您不能进去！”
在门房焦急的阻拦中，俄日敦一脚踹开虞氏朱红色的大门。
他揪住一位仆人询问虞氏家主当下的位置，仆从战战兢兢地回答。
将人扔到一旁，他大踏步朝着目的地而去，几十位士兵抬着一具担架紧随其后。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闯入正享用早餐的虞氏正堂。
“呦，吃饭呢。”他大大咧咧地打招呼，熟练地无视堂内其它人怒视的目光。
虞氏家主先是安抚慌乱的家人，然后才朝他微蹙眉头：“杨知月的狗来此有何贵干？”
面对他侮辱性的称呼，俄日敦摸摸下巴，咧嘴一笑。
“多谢你的夸奖，”他笑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给您送礼物。”
虞氏族长一愣，“哦，她终于知错了。”
他放下筷子，“行叭，将礼物放下，至于能不能原谅她，且容我想一想。”
听到对方倨傲又自大的话，俄日敦强忍住笑意，朝士兵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将担架上的东西丢下去。
砰！
只听巨大的一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丢在玉石地面。
臭烘烘的尸臭味立刻弥漫开来。
“啊！是死人！”“快来人啊！”“救命！救命！”
女眷们的尖叫声、男士们的低喝声交织成一曲“美妙”乐曲。
虞氏家主则脸色铁青。
他已经认出地上的尸体是他昨夜派出去的信使。
杨知月截杀了他们！
“你们！”他噌地起身，一直冷静的神情终于勃然大怒，“竖子岂敢！”
俄日敦充耳不闻，只笑着道：
“您的东西可得收好了，千万别在乱丢，这回我给您送回来，下回可没有这等好事了。”
他略微行了一个礼，直起身体，特别有礼貌道：
“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便先走了。”
无视后方虞氏破防般的怒气，他领着兵士们大摇大摆地出门。
整整一个上午，俄日敦都在各个士族中乱逛。
将他们送出去的“礼物”一一返还。
至于士族们的表情……唔，他才不会在乎。
时值正午，名为“归还礼物”，实则“警告示威”的行动才结束。
俄日敦再度返回，去向杨知月汇报情况。
“……吓坏了，恨不得冲到您面前骂人，估计最近没有胆量再去闹事……”
听完他的汇报，杨知月满意地颔首：“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
她朝静候在一旁的菱角示意：“传我的令，即刻起，武川进入戒备，若无我的手谕，无人可以出行。”
此命令一经发出立刻传遍武川。
各个士族们先是不信。
这命令本质上是封闭武川城，要完成这一指令，需要极大的能量。
杨知月或能在怀荒做到，可在武川、这个士族们经营多年的地方，凭她那三脚猫的能力肯定做不到。
——至少在士族断绝一切消息前，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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