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章 无脸相见


  在一番辩驳后,关兴又问出那个问题:“你怎么会认得本少主?”

  盛怀安还没开口回答,又见远处有人单枪匹马疾驰而来,他立刻提高警惕。

  只见那人还没有到近前,就从马上一跃而下,步履匆匆地徒步赶来。

  到了近前,对方更径直跪下:“臣关沂山来迟,还望世子爷见谅!”

  “父亲!”关兴惊愕脱口,根本搞不懂父亲为什么要给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小子行礼。

  紧接着,他注意到父亲口中的世子爷,能被父亲称为世子爷的只有——

  “你是盛怀安!赫赫有名的镇远大将军?!”

  关兴的眼睛唰地亮了,他不顾脖颈上的匕首,兴奋地便要转头:“我居然能见到镇远大将军盛怀安!天啊,我没有在做梦吧?!”

  那副痴汉迷弟的做派让盛怀安放下匕首,轻巧地跳到五米开外。

  同时,他口中冷淡地澄清:

  “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什么世子爷,什么镇远大将军。”

  关兴不管,见到偶像的兴奋让他忘乎所以,哪怕被父亲一顿爆锤。

  关沂山恭敬地请盛怀安移驾怀朔,路上郭通忍不住好奇:

  “往日没听说关家同盛家有什么关系?关沂山为何对你……”

  盛怀安垂眸凝神,关沂山少年时在盛家呆过一段时间,按照正常流程,他本该成为盛家麾下的一员猛将。

  奈何,盛家已经声名鼎沸,注定不能再出一位名将。

  祖父不忍明珠蒙尘,将星陨落,出手为其谋划前程。

  他将关沂山送到暗地交好的一支军队中,与他两三次机会,果然顷刻间便打出名声来。

  当时在位的皇帝是先帝,为了制衡盛家也为了保护盛家,他主动抬举关沂山,将他麾下的关家军打造成不亚于盛家的强大队伍。

  一个镇守西北,一个镇守东北,互相制衡,也互相帮助。

  先帝去后,关沂山将被盛家为举荐的消息默默封存,避免当今陛下忌惮。

  饶是如此,盛家也没躲过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当真是可笑!

  想到此,盛怀安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杀意。

  欢迎晚宴上,关沂山恸哭流涕,“我对不起老侯爷啊,我对不起他啊……”

  “我连老侯爷都保不住,你说我活着干什么,我活着干什么……”

  那副悲伤到极致的姿态叫郭通看了多少有些不适,一时间拿捏不好盛家与关家的真正关系。

  他不禁瞥了眼上方,盛怀安坐在关沂山身侧,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像是一座玉雕。

  最后,关沂山将自己灌得烂醉,被仆人们抬了下去。

  老爹走后,关兴期期艾艾地凑到盛怀安身前。

  “盛大哥,”他亲昵地叫着,“你今天那支队伍虽然青涩一些,但训练得还是不错的。”

  “有话直说。”盛怀安冷道。

  关兴嘿嘿笑了:“你如今重新扯起队伍,是打算报复朝廷吗?”

  在场都是耳清目明的军人,听到这极为僭越的问题,目光明里暗里都往这边瞧。

  盛怀安幽幽看眼关兴,看得关兴的后脊背发麻,老爹干嘛要他来问这种犯忌讳的事情,对方怎么回答都不太合适!

  “我……我……”关兴企图打破僵局。

  “这不是我的队伍。”盛怀安纠正,“这是怀荒的队伍,指挥权不在我。”

  关兴:“……”

  “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抬别人出来恐怕不太合适。”

  他不信盛怀安还会继续效忠别人。

  盛怀安眸底闪过一抹深邃的幽寒:“哦?你不信?”

  关兴:“……”

  他转头看向郭通,企图让这位说点反对之话。

  见他将目光投向自己,郭通连忙开口:“的确,我与盛大人不是上下级,我们是平级,都效忠主公大人。只不过她的身份特殊,暂且不能对您报上姓名。”

  关兴咽口唾沫:“所以,盛家有了新主公……?”

  这消息多少有些荒诞可笑,偏生盛怀安和郭通的表情都很认真。

  无心继续应付这群人,盛怀安放下酒盅,起身离开。

  说完这些话,盛怀安果断离开。

  他踱步走在抄手游廊中,嗅着远处飘来的酒香,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念着年少时听过的诗文: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情不自禁地思念起身处远方的心上人。

  迈过一个拐角,一位老人正倚在游廊的红漆柱子上哐哐灌酒,酒液从嘴角的流下,滴进花白的胡子中,远处的烛火点燃他的眸底,让那双苍老的双眸漫上水光。

  哐当——

  酒杯跌落在地上,老人看向盛怀安,“世子爷,我是……”

  “我不怪您。”盛怀安打断关沂山的话。

  他知道刚才关沂山在故意装疯卖傻,对方在逃避如果自己造反要选择站哪边的困境……

  “关叔,你的选择对我而言不重要。”盛怀安低沉地开口,声音在冬日显得格外寒冷,“与我合作,我不会扫榻相迎;与我作对,我也不会留手。”

  “你与我的关系早在父亲死得时候、兄长死得时候、祖父死得时候就断掉了,我承接了姓氏,却不代表能承接他们的感情。”

  提起这三个人,关沂山彻底压不住哭声,“啊啊啊啊……”

  盛老侯爷对他来说如父如师,将他一手提拔到今日的位置;

  盛斯侯,盛怀安的父亲,对他来说如兄如友,两人是交付过后背的战友,是一同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兄弟;

  盛怀凌,盛怀安的兄长,是他一手看大的孩子,是比亲生的骨血还要疼爱的存在。

  可他们都死了,唯独留下他带着那些回忆活着……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眼泪模糊了视线,关沂山含着血泪道:“我其实听过很多你的事情,打你学走路起,你父亲便跟我炫耀你,说他的儿子多么灵巧,说他多么为你自豪……”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他艰难地继续说:“后来,你兄长也同我讲,讲你开蒙多么伶俐,将你未来有多少优秀……”

  “可是怀安啊……怀安啊……”他颤着声音哽咽道,“他们死后我不敢见你,我怎么有脸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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