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元定靖洲（1）
“靖洲。”
无尽混沌之中，元靖洲的识海突然响起一道缥缈而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周遭的混沌杂音。
她的身躯猛地一颤。
周身护体的灵光都跟着波动了几分，可双眼依旧紧闭，眉头微蹙，似在强撑着某种极致的痛苦。
“师尊？”
她迟疑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茫然，神识下意识地扩散开，想要捕捉那道熟悉的气息。
但那道声音却如昙花一现。
此后便久久没有回应，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元靖洲仍陷在无尽混沌里。
周围飞沙走石、乱流奔涌，暗紫色的魔雾与银白色的混沌气流交织碰撞，不断冲击着她的护体灵光。
一柄锈剑，在身侧不断轰鸣。
周遭冷热交替。
躯在混沌乱流中遭受无尽撕扯。
骨骼似要碎裂，神魂都在颤栗，元靖洲的内心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既像她自己的低语，又仿佛来自天外。
“此时此刻，你内心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这道声音若有似无。
缥缈，又带着莫名的蛊惑。
元靖洲反问：“欲望？”
“是，修道修的就是欲望。”
那道声音循循善诱：“难道你没有欲望？”
不等元靖洲理清思绪、开口回应。
那道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是要刺穿她的识海：“不！你有！且从你知晓世事不久，你就妄想得道长生！”
元靖洲冷静道：“这不是妄想。”
从她踏上修行之路开始，就一直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行走，并且她现在已经成功摸到门槛了。
既然能做到，那就不是妄想。
——而是理想。
“呵呵.......”
那道声音并未继续反驳，而是认可了她的话：“你说的没错，既然能做到，那就不算妄想。”
“那你为何要长生呢？”
为何要长生？
元靖洲皱了皱眉，下意识回道：“修道之人，长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追求。”
“不然，又何必踏上修行之路，苦苦修道？”
那道声音不置可否，只道：“长生是目的，还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呢？”
“就如人得到力量，是为了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力量不是目的，是为了达到目的的工具。”
它层层递进，叩问直抵心底：“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是什么？”
“你想靠长生，真正达到什么目的？”
“是为了凌驾众生之上，俯瞰天地，享受万人敬仰？”
“还是为了报复当年轻贱过你的人，让他们匍匐在你脚下痛哭忏悔？”
“亦或是想成为人上人，永远掌控他人的生死荣辱？”
“又或是为了弥补过往的遗憾， 比如留住早已逝去的亲友，逆转那些让你耿耿于怀的曾经？”
“甚至，只是为了逃避消亡的恐惧，贪恋这世间的繁华，不愿化作尘土归于虚无？”
“你分得清吗？”
周遭的冷热交替变得极致。
灼热如焚身，酷寒如冻魂，每一道追问都在压迫元靖洲的识海，逼她直面最隐秘的欲望。
须臾，元靖洲坦然承认：“都有。”
“我恨微末时期欺辱过我的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让他们为当年的恶付出代价。”
“我也贪恋权柄的滋味，想过若能手握重权，便无人再敢轻贱我分毫，所以我也那么做了。”
她声音平静，没有丝毫遮掩。
“我怕过消亡，夜里也曾梦见自己化作尘土，想过若能长生，或许能逆转一些当年无能为力的过往。”
“甚至，偶尔也会冒出荒唐念头。”
“若能凌驾众生，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欲，再也不用受困于规则、受制于他人？”
可越说，元靖洲的眼神却越是清明。
“爱恨嗔痴，本就是人性底色，也是推着我往前走的动力。”
“那些欺辱与伤害，那些不甘与执念，于我而言，从不是困住我的枷锁，而是滋养我道心的肥料。”
“恨让我记着屈辱，不敢懈怠。”
“贪让我渴望变强，不愿再任人宰割。”
“怕让我敬畏生死，更懂珍惜当下。”
“遗憾让我看清所求，不愿再留悔恨。”
“这些情绪让我从微末里爬起来，一步步摸到长生的门槛，它们是我过往的一部分，但也仅此而已。”
话落，元靖洲猛然拔剑。
她想一剑斩杀心魔，可最后却又顿住了动作。
心魔发出低低的嗤笑，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为何不杀我？”
“我藏着你最阴暗的杂念，是你道途上的阻碍，斩了我，你道心便能‘纯粹无瑕’，岂不是更好？”
元靖洲紧握着剑柄。
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归于清明：“杀了你，便是否认我过往的一切。”
“这些爱恨嗔痴，这些阴暗杂念，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是它们推着我从泥沼里爬起，是它们让我看清本心，也是它们，成就了如今的我。”
她缓缓收剑，“你是我的心魔，亦是我的道心。”
“斩了你。”
“看似彻底斩断了所有阴暗杂念，道心无瑕，但实则是断了自己的来时路。”
心魔在识海里静静悬浮，再无之前的蛊惑与锐利：“可杂念如毒，留着终会反噬。”
元靖洲语气里满是自我。
“逃避是弱者的行为，我选择接纳最真实的自我。”
话音落下。
心魔化作一道缥缈的人影。
其容貌娇俏，面若银盘，一双杏眼灵动狡黠，唇角天生含笑，令人见之生喜。
——正是年少的自己。
元靖洲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眸中泛起柔色，缓缓抬手，年少的自己亦同步抬掌。
两掌隔空相对。
仿佛漂泊许久的碎片，终于归位。
“我们意念合一。”
两人声音交织在一起。
刹那间，识海金印光芒暴涨，周遭的混沌气流不再是阻碍，反而化作流淌的空间脉络。
无数细微的空间节点。
在她眼前清晰浮现，触手可及。
过往对空间法则的晦涩参悟，此刻尽数融会贯通，元靖洲彻底参悟了空间法则。
她能清晰感知到混沌与魔域的空间壁垒，甚至能一念之间扭曲周遭空间、开辟捷径。
无形的空间之力萦绕周身。
随她心意流转，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所有渡劫大能纷纷震动，抬头朝着无尽虚空望了过去，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颤！
这一刻。
空间法则，迎来了真正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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