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3日之期已到
第三日的黎明，是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劳作唤醒的。
新兵王二狗正和袍泽们，将一根根刚刚从附近梭梭林里伐来的硬木，吭哧吭哧地抬回营地。
他完全搞不懂将军的命令，围城在即，不磨刀擦枪，却让他们来当伐木工。
这些歪歪扭扭的原木，除了当柴烧，还能有什么用？
然而，当他们将木料抬到工兵营指定的空地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匠吏，正围着一个从辎重车上卸下的、由无数根精钢杆件和巨大齿轮组构成的核心机括。
在他们脚边，铺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图纸。
一名匠吏手持一把奇特的“角度尺”，正对着一根原木大声指挥着：
“头尾截断，留两丈！左侧削平三寸，留作基座接口！”
老兵们动作娴熟，用墨线弹出笔直的基准线，锛凿斧锯上下翻飞，木屑四溅。
王二狗亲眼见证了，那些他眼中只能当柴火的粗糙原木，是如何在精准的测量和加工下，变成一根根标准化的底座、杠杆臂和支撑架。
他所在的什队，任务是将这些刚刚加工好的“零件”与那些闪着森冷青光的“核心机括”进行组装。
当他将一根还带着泥土气息的木制杠杆臂，与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精密齿轮“咔哒”一声完美扣合时，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撼感，如同电流般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身边的袍泽们，此刻也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喃喃自语：
“乖乖……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想过，攻城器械……还能这么‘种’出来……”
他所在的什队正在组装的，既不是云梯，也不是冲车，而是如同巨大金属蜘蛛般的怪物：
凉州二型“破阵弩车”。
它拥有四只宽大的铁轮和可以折叠的巨大弩臂，整个底盘低矮而坚固。
“什长，”
王二狗一边费力地将一根沉重的轮轴嵌入底座，一边小声问身边的赵石头，
“咱们这玩意儿，是用来射箭的吗？可它连个箭槽都没有啊。”
赵石头擦了把汗，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而又狂热的笑容，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弩车前端那个碗口大小的、中空的发射筒：
“谁告诉你殿下的东西只会射箭了？”
他努了努嘴，指向不远处另一片被重兵把守的区域，那里正有士兵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铁疙瘩，装进特制的木箱里。
“看到没？那玩意儿，才是这台弩车真正的‘箭’。
殿下的意思，是让咱们用这台‘大家伙’，把那玩意儿，一颗一颗地，砸进姑墨城的城墙里去！”
王二狗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用弩车发射铁疙瘩？
那黑乎乎的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但当他看到匠吏们将一枚铁疙瘩装入发射筒，然后用绞盘将一根粗如儿臂的弹簧拉至极限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无法言喻的敬畏和恐惧，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午时已到，三日之期已至。
阿骨打双手按着城墙垛口，如同草原上的狼王，正等待着猎物在攻城中耗尽最后的力气。
然而，城外并没有响起预想中的喊杀声，取而代之的，是通过“铁喇叭”放大的清晰而又冰冷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白袍军主帅陈庆之，它越过近两百步的距离，精准地灌入城墙上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姑墨守将听着！
你等被胁迫之心，我军已知！
半柱香后，我军将对南城墙发起总攻！
届时，凡放下武器、蹲地抱头者，皆视为义士，我军将保证其家人安全！
执迷不悟助纣为虐者，与狄人同罪，鸡犬不留！”
阿骨打听到这番话，不惊反喜，反而放声大笑。
他身旁的李麻子立刻谄媚地附和道：
“将军，您看！凉州人黔驴技穷了，就会玩这些虚张声势的把戏！”
阿骨打听完喊话，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轻蔑和残忍的笑容。
他走到墙垛边，看着城外，仿佛在对陈庆之说话，声音却足以让整个南城墙的守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将军，你忘了告诉他们，汉人的史书里，‘降卒’两个字，通常都是和‘坑杀’写在一起的。”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紧张的姑墨士兵的脸。
“你们以为放下武器就能活命？
别做梦了！
在他们眼里，你们这些帮过我们的‘脏东西’，比我们这些真正的敌人，更该死！”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李麻子推到最前面，指着他吼道：
“但是，我给你们一条活路！”
“看到李麻子和他手下这群摇尾乞怜的狗了吗？
此战过后，他们的田产、他们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谁杀的凉州人最多，谁就能第一个去挑！”
“当然，谁要是敢在背后耍花样……
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家人，是如何被分给‘有功’的勇士的。
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你们自己，选一条路吧！”
就在他用这番掺杂着利益与恐惧的毒药，将姑墨军的军心搅成一锅沸水时，城外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数十辆丑陋的“龟甲盾车”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阿骨打看到这一幕，脸上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更加残忍的笑容。
“看到没有！
这就是凉州人所谓的‘攻城’！
他们就要让你们去和这些木头壳子拼命！
传我命令，重弩准备，等他们靠近护城河，给我连人带车一起射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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