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生的孝懿仁皇后很护崽11
秋日的上书房，晨光透过高窗洒在青砖地上，分割出明暗相间的光影。
胤禛跪坐在书案前，手中的笔在宣纸上平稳移动，写下一个个端正的楷字。徐元梦布置的功课是抄写《贞观政要》第三章，要求午前完成。
对面的三阿哥胤祉已经写完了，正悠闲地翻着一本诗话。
他今年年初刚娶了嫡福晋董鄂氏，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见胤禛还在埋头苦写，他轻笑一声：“四弟这般用功，是要把整本《贞观政要》都背下来不成？”
胤禛头也不抬：“三哥说笑了，弟弟只是手慢。”
“手慢？”胤祉放下书，踱步过来，瞥了一眼胤禛的纸，“写得倒是一笔一画，只是这速度……怕是皇阿玛考校时，你连一篇策论都写不完。”
“谢三哥提点。”胤禛依旧平静，“弟弟会勤加练习。”
胤祉觉得无趣，又坐了回去。他这个四弟，自小就是个闷葫芦，怎么逗都没反应。前些日子倒是听说做了噩梦，在承乾宫闹了一场，他还以为能看个热闹，谁知转头就没事人一样，依旧是这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窗外传来脚步声，八阿哥胤禩进来了。十岁的少年，穿着月白色常服，眉眼含笑，先向胤祉和胤禛行了礼：“三哥、四哥安好。”
“八弟来了。”胤祉随口应了声。
胤禩走到胤禛身边，温声道：“四哥前日讲的那篇《谏太宗十思疏》，弟弟回去又细读了几遍，有些心得，想与四哥探讨。”
胤禛手中的笔顿了顿，抬起眼。阳光从侧面照在胤禩脸上，那张温润含笑的面容，与记忆中朝堂上那个被群臣簇拥的“贤王”渐渐重合。他垂下眼，继续写字：“八弟好学是好事，只是我见解粗浅，怕误导了你。徐师傅博学，八弟不如去问他。”
胤禩笑容微僵，随即恢复如常：“四哥过谦了。那……弟弟就不打扰四哥了。”
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翻开书，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这些日子，四哥待他越发疏离了。从前虽也不热络，但至少会耐心解答他的疑问，如今却是能推则推。是察觉到什么了？还是……有人说了什么？
胤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胤禛。这个四哥，自幼养在皇贵妃膝下，虽不显山露水，但功课扎实，行事沉稳，很得徐元梦夸赞。皇阿玛虽未特别宠爱，却也从未苛责。这样一个皇子，看似不争，却也不能小觑。
更重要的是——他是已故孝懿仁皇后的养子，佟佳氏的外孙。这个身份，在朝中是有分量的。
胤禩垂下眼，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他还小，不急。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午时散学，胤禛收拾好书具，正准备回承乾宫，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四阿哥，太子殿下请您去毓庆宫一趟。”
胤禛心头微动。太子胤礽今年十六，已开始参与朝政，平日里与他们这些年幼的弟弟并无太多交集。今日突然相邀，必有缘由。
“知道了。”他淡淡道，跟着小太监往毓庆宫去。
毓庆宫正殿，太子胤礽正在把玩一柄玉如意。见胤禛进来，他抬起眼皮，懒洋洋道：“四弟来了，坐。”
“谢太子殿下。”胤禛依言在下首坐下，姿态恭敬。
胤礽打量着他，这个四弟比记忆中长高了些，但依旧清瘦，眉眼低垂，一副温顺模样。他想起昨日去给皇阿玛请安时，听见皇阿玛与顾八代说话，夸赞四阿哥“心性沉稳，功课扎实”，心中便有些不快。
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要那么沉稳做什么？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胤礽开口，语气随意，“可好些了？”
“劳太子殿下挂心，只是偶感风寒，已无大碍。”
“那就好。”胤礽放下玉如意，“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总闷在承乾宫读书，人都读傻了。”
胤禛垂眸：“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本宫听说，皇阿玛要安排年长些的皇子去六部观政。”胤礽话锋一转，“大阿哥在兵部，三阿哥在礼部。你也该打算打算了。”
胤禛心中了然。太子这是来试探了。大阿哥与太子不睦已是众所周知，三阿哥虽未公开站队，但其生母荣妃与太子生母仁孝皇后一族关系微妙。太子这是担心，他会倒向哪一边？
“弟弟年幼，学识浅薄，不敢妄议朝政。”胤禛谨慎道，“一切听皇阿玛和太子殿下安排。”
“你倒是乖觉。”胤礽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也罢，你还小，不急。好好读书，将来……自有你的去处。”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逐客之意。胤禛起身行礼：“若太子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弟弟就先告退了。”
“去吧。”
走出毓庆宫，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胤禛眯起眼，看着宫道上落叶纷纷。太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将来自有你的去处”。是许诺，也是警告。许诺他若安分，将来可得善待；警告他若有异心，便没好下场。
可前世，太子又何曾善待过他？夺嫡之争，兄弟相残，最终他被圈禁至死。这一世，难道还要走老路？
不。这一世，他要走自己的路。
回到承乾宫，佟佳婉宁正在看账册。见他回来，放下册子：“太子找你何事？”
“敲打儿子，让儿子安分。”胤禛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顺带探探儿子的口风。”
佟佳婉宁冷笑：“他倒是心急。大阿哥还没怎么样呢，就先防上你了。”
“大哥哥在兵部做得风生水起，太子自然忌惮。”胤禛喝了口茶，“三哥哥那边，太子也不放心。至于儿子……许是皇阿玛前些日子夸了几句，让他不安了。”
“你皇阿玛夸你了？”佟佳婉宁眼睛一亮。
“徐师傅提起的，说儿子策论写得扎实。”胤禛淡淡道，“不过儿子已请师傅日后不必在皇阿玛面前多言。”
佟佳婉宁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胤禛还小，过早显露锋芒并非好事。
“你做得对。”她欣慰道，“不过，太子既然已经注意到你，一味藏拙反惹猜疑。该露的时候，也要露一些。”
“儿子明白。”
母子二人正说着，听雪进来禀报：“娘娘，惠妃娘娘来了。”
佟佳婉宁与胤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惠妃这时见太子动作，也坐不住了。
“请进来吧。”
惠妃那拉氏一身秋香色旗装，笑容满面地进了殿。寒暄过后，她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四阿哥真是越长越俊了，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姐姐过奖了。”佟佳婉宁笑道，“禛儿，给你惠娘娘请安。”（惠妃生育重新排序的长子且是康熙帝的第一个封妃的女人，所以晚宁谦称姐姐）
胤禛起身，规规矩矩行礼：“给惠娘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惠妃虚扶一把，叹道，“看着四阿哥，就想起胤禔小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胤禔都要再当两个孩子的阿玛了。”
佟佳婉宁心中一动。大阿哥胤禔早在前几年指婚成亲了，胤禔的嫡福晋还是那个温婉贤惠的伊尔根觉罗氏（尚书科尔坤之女，满洲镶黄旗），大阿哥对其一见钟情，两人琴瑟和鸣，也有了前世伤她生机根本的第三女。
已经给大阿哥生育两女，惠妃也以为会这次大福晋必定能生下皇长孙，认为自己将来得地位必将更加稳固。因为太子还没娶福晋，太子妃瓜尔佳氏还在孝期。
惠妃此时这是来和婉宁这个后宫第一人炫耀，也是来拉拢。
婉宁虽清楚却也不会点破。
“是啊，大阿哥是有福气的。”佟佳婉宁顺着她的话说，“惠妃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都是皇上恩典。”惠妃嘴上谦虚，眼中却掩不住得意，“不过说起来，四阿哥现在也大了，该留意着了。贵妃娘娘可有中意的人家？”
终于切入正题了。
佟佳婉宁不动声色：“禛儿还小，不急。我想多留他几年。”
“妹妹这话说的，阿哥们成家立业是正理。”
惠妃热络道，“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三，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若是妹妹不嫌弃……”惠妃的居心，是打压也是拉拢，她家这个破落户也想来粘惹自己的小四。
“惠妃好意，本宫心领了。”佟佳婉宁打断她，笑容温婉，“只是禛儿的婚事，皇上已有计较，本宫不敢擅专。”
惠妃笑容微僵：“皇上……已有计较？”
“皇上只说留意着，还未定下。”
佟佳婉宁四两拨千斤，“惠妃也知道，禛儿是记在我名下的，他的婚事，皇上和太后都会过问。本宫不能一人独自决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推了惠妃的提议，又点明了胤禛身份特殊，婚事不由她一人决定。
惠妃讪讪一笑：“也是，四阿哥身份贵重，婚事自然要慎重。”
又说了些闲话，惠妃便起身告辞了。送走她，佟佳婉宁回到殿内，揉了揉眉心。
“额娘累了？”胤禛问。
“心累。”佟佳婉宁苦笑，“这才刚开头呢。大阿哥这边，太子那边，往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打你的主意。”
胤禛沉默片刻，忽然道：“额娘，儿子想去户部观政。”
佟佳婉宁一怔：“户部？为何是户部？”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是朝廷命脉。”胤禛声音平静，“儿子想看看，大清的国库，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这话背后的深意，佟佳婉宁听懂了。前世胤禛登基后，最头疼的便是国库空虚、吏治腐败。这一世，他想从根子上了解问题。
“你皇阿玛未必会同意。”她沉吟道，“你毕竟还小。”
“所以需要额娘帮忙。”胤禛看着她，“额娘可去求皇阿玛，只说儿子想多学些实务，不求实职，只求在一旁观摩。”
佟佳婉宁思忖着。这倒是个办法。不争权，不显眼，只是学习。康熙应该不会拒绝。而且户部相对中立，不像兵部、礼部那样敏感。
“好，额娘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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