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兄弟,你欠我一顿烧烤
好吧,深渊就在那里,我明白了。
火车停了下来,我仍在为昨晚的事情感到头晕目眩。
我口袋里的青铜齿轮滚烫;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晨光将废弃的车站染成了暗灰色。
然后我看到了他,“小煤炉”,他的脸被煤灰弄脏了。
他总是做这些有预知性的梦,今天的梦是:“你站在海里,黑色的东西爬了上来。”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
我给了他一些雄黄粉,希望能帮他驱散阴影。
我意识到他是一个“守夜童”,我们中的一员,一个守护者。
我得走了,我得让他去做他的工作,我也得离开这里。
后来,我独自一人,战斗的回声仍在嗡嗡作响。
然后电话响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
陈骁,我的联系人。
“赵铁山”只是第四强大的。
还有三个在外面,每个人都有他们可怕的专长。
云南的巫师、渤海的祭祀者,还有……然后他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主要反派许沉舟,与我父亲的死有关。
那是一场仪式。
我的听觉突然有了新的感知。
我能听到乌鸦的声音、沙粒的声音、地下水的脉动声。
我的感官在敏锐起来。
我的听力在恢复,同时一种更深层次的感知也在觉醒。
火车上的一幕让我心痛。
“老周班长”,一个友善的灵魂,给了我用黑板一角做的“通行符”。
我看到了我拥有的力量,对我来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像从黑板上撕下这张符一样简单。
他渐渐消失了,说了一些关于寒冷的令人难忘的话。
然后“轨魂女”,铁轨的女主人,默默地、恭敬地鞠了一躬。
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是一个无声而令人难忘的告别。
他们安息了,我继续前行。
诊所里。
医生看着符文链,几乎是恐惧地询问它的来历。
这是一个提醒,一个标记。
然后世界模糊了;时间和我的心跳同步了,滴答,滴答。
一个手势或一个眼神都会释放出道术魔法。
我现在仅凭意念就能施法了。
代价是失去。
我意识到我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的妹妹。
我妹妹的名字和面容……都消失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后来,在一个烧烤摊,只是为了享受片刻的正常生活。
一条短信,一张黎婆山上火山庙的照片。
这是一个直接的挑战。
“你甚至都懒得等我?”我知道这迟早会来,但现在它是直接的。
我听到当地人在喃喃自语,被控制、被改变了。
他们就像戏剧中的木偶,准备在南海进行一场黑暗的表演。
南海的“接引”已经开始了。
我知道我必须阻止许沉舟。
但更让我痛苦的是,我能记住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我记忆的深处。
南阳的火山在等我,许沉舟的仪式在等我,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我完全忘记她之前,我必须见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完全崩塌之前,我必须拿到我最后的路标。
清晨五点的风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刮过空旷的站台,吹得我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仿佛被这刺眼的阳光蒸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
但我手心里的那枚青铜齿轮,却依旧固执地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像一颗刚刚停止跳动的心脏,无声地证明着一切都是真的。
车尾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回头望去,那个叫小煤炉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宝贝似的捧着那块被他刻成古怪神像的煤雕。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猛地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却又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邃。
“叔叔,”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回来找我的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
他继续说,像是在描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梦境:“我梦见你站在一片黑色的海中央,脚下踩着好多好多亮晶晶的东西。然后,海里有数不清的黑影拼了命地往上爬,想把你拖下去。”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孩子,他知道的或许不多,但看到的……却总是那么精准得可怕。
我走过去,蹲下身,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地摸了摸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一整包雄黄粉,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这或许没什么大用,但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这条诡异的铁路线,一代代人在这里出生、死去,传承着某种古老的职责,而这个孩子,恐怕就是这条线上最后的“守夜童”了。
六点二十分,天光大亮。
我靠在一根冰冷的水泥柱上,拨通了陈骁的电话。
信号断断续续,充满了刺耳的杂音,但他还是敏锐地从我沉重的呼吸声中听出了什么。
“干得漂亮,”他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我就知道你行。不过,林决,你千万别放松警惕。赵铁山在‘判师者’里,只排第四。他上面那三个……没一个是善茬。”
我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
“老大在滇南雨林里养蛊,据说能驱使整个山脉的毒虫;老二常年盘踞在渤海的一艘沉船里祭海,能掀起滔天巨浪;至于老三……最后的消息说他去了南洋黎婆山,拜了一座邪庙,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降神巫’,能请鬼神上身。”
“许沉舟呢?”我低声问出了那个名字,那个我所有噩梦的源头。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连电流声都仿佛消失了。
“他在等你。”陈骁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他把你父亲当年的事……当成祭品,做成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他想用这场仪式,打开一扇我们谁都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门。”
我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涌入我的耳朵。
不再只是呼啸的风声,我听见了远处废弃仓库顶上乌鸦振翅的扑簌声,听见了铁轨缝隙里沙粒被风吹动的滚动声,甚至……我听见了脚下大地深处,地下水流缓缓脉动的声音。
我的听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复苏,不,是进化。
伴随着这种进化,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感知,也正在我灵魂的废墟中苏醒。
七点整,月台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老周班长,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笔挺的列车员制服,肩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刚从陈列柜里取出来一样。
他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对我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林少爷,车到站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释然,“我也该下车了。”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他。
那是我昨晚在列车食堂里,用粉笔在黑板一角随手画下的一道“通行符”,潦草又随意,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它真的吸收了赵铁山溃散的部分力量,成了一盏名副其实的引路灯。
老周班长郑重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符纸,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是被风吹散的烟尘。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消散在了清晨的空气里:“下次,别再坐这种车了,太冷。”
与此同时,隧道的黑暗入口处,那个红衣的轨魂女也静静地浮现。
她身后的信号灯光芒,由红转绿,再缓缓黯淡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是一种古老而沉重的礼节,充满了无言的感激。
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回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灯灭,人散。
中午十一点,我在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镇诊所里处理伤口。
手臂上被符文链灼烧出的痕迹狰狞可怖,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边帮我涂抹药膏,一边直摇头:“小伙子,这是纹身失败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烙伤的?看着可不像普通的烧伤啊。”
我胡乱敷衍了几句,正准备包扎好就离开,忽然间,我整个人僵住了。
墙上挂钟发出的“滴答”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一声,又一声。
而我的心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和它达到了完全同步的频率。
滴答。
心跳。
我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巧合。
是我的“言灵”之力在失控地进化!
昨夜在隧道里,我为了催动脚下的阵法吼出那句禁咒时,其实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阵法依然被触发了。
这意味着,我的力量已经不再需要声音作为媒介。
今后,或许只凭一个眼神,一次抬手,我就能发动那些足以毁天灭地的道术。
但这股力量的进化,并非没有代价。
我下意识地想回忆起妹妹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模样。
那是我在最痛苦、最绝望时,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温暖画面。
可是,我的脑中……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空白。
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勾勒出她的五官,她的笑容,甚至她喊我“哥哥”时的声音。
下午三点,我坐在街边烟熏火燎的大排档,面无表情地啃着一串烤得焦黑的肉串。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是一条匿名彩信。
没有发信人,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座笼罩在烟雾中的热带火山口,山体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在缭绕的火山灰和蒸汽中,可以隐约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风格古老的庙宇。
庙宇门前,竖着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远古巨人的手指。
而其中一根石柱的顶端,赫然插着一枚我无比熟悉的……青铜齿轮。
照片的EXIF信息显示,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手中的烤串已经彻底冰凉。
最后,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冰冷的低笑:“许沉舟,你连多等我几天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我正准备把照片转发给陈骁,让他立刻定位这个地方,隔壁桌两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醉汉,正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大声议论着什么。
“你听说了没?那个黎婆山……就是南洋边界那座火山,最近又开始闹鬼了!”
“怎么个闹法?”
“邪门得很!好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半夜会自己爬起来,眼睛睁得老大,跟丢了魂一样,一边往山口走,一边嘴里还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
我捏着竹签的手指猛然发力,尖锐的竹签瞬间被我捏成了齑粉。
我明白了。
南洋的接引,已经开始了。
许沉舟正在用那些无辜的村民做活祭,来催化他的仪式。
而我能记住的人,我拼命想要守护的记忆,也正像指间的沙砾一样,一个接一个,从我的脑海深处无情地滑落、消失。
去南洋,刻不容缓。
可就在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的大脑。
我不能就这么去。
我刚刚失去了关于妹妹的记忆,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我彻底忘记一切之前,在我变成一个只剩下力量和仇恨的空壳之前,我必须先去一个地方。
南洋的火山在等我,许沉舟的仪式在等我,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必须抢在记忆彻底崩塌之前,去见一个人,拿到属于我的……最后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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