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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老子坐的不是火车,是往生车


那列火车……我纵身跳上去的那一刻,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寒冷刺骨。

陈骁的声音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是警告,又像是在诉说前方的危险。

“南阳……已经开始连接了。”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证实了我早已知道的事情,让我不寒而栗。

“很好,”我心想,这几个字像是无声的祈祷,“空车干净,适合超度亡魂。”我穿着的白大褂在火车猛地启动时随风鼓起,火车径直驶向群山深处。

我们穿越戈壁时,太阳炙烤着大地。

火车咆哮着,像一头钢铁巨兽,将沙漠整个吞噬。

我开始做准备。

辣椒油、雄黄、铜线——虽然是临时凑合的,但也能派上用场。

我得搭建一条“阳火轨”。

这是破解这场仪式的唯一办法。

突然,车窗上的敲击声吓了我一跳。

一张脏兮兮的脸,一个女孩,大概七岁,紧贴着车窗。

小煤炉。

“你能听见他们的哭声吗?”她轻声问道。

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他们。

灰白色的雾气中,扭曲的身影紧贴着地面爬行。

轨魂。

移动的祭品。

这是赵铁山搞的鬼。

这可不是普通的鬼火车,而是一个陷阱。

下一站是鬼摆渡站。

一个破败的站台,一盏生锈的信号灯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

空气感觉很沉重,有股怪味。

轨魂女站在那里等着,她那件褪色的乘务员制服让人清楚地想起过去。

她提着一盏灯笼。

她的目光穿透了我,仿佛什么都知道。

“那里没有站名,只有坟墓。”她警告道,像是一种预感。

我在车轴上刻下了安灵符。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老周班长。

他的声音被困在火车头的钢铁心脏里,带着一丝遗憾的低吟。

他也是这场噩梦的一部分,被紧紧地拴在里面。

汽笛响了。

三短一长。

火车加速了。

赵铁山设了个陷阱。

我急忙爬到车顶,风猛烈地吹打着我,汽笛不祥的叫声刺痛了我的灵魂。

我泼洒着混合液体,红色的颜料溅到了车厢的一侧。

我得赶快行动。

我接上铜线时,它发出了嘶嘶声。

轨魂女出现了,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的牺牲,一道红色的光芒射向天空,为我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现在,在漆黑的隧道深处,战斗打响了。

“林家禁术,代天行罚”。

我看到了赵铁山,他的机械臂闪耀着力量的光芒,脸上露出胜利的神情。

“十万阳气!”他就要成功了。

我不再手下留情。

金色的符文在我的手臂上闪耀,我念起咒语,破解他的仪式,将那股毁灭性的能量转化为救赎的力量。

光芒击中了他,爆炸停了下来。

亡魂被释放了。

成功了。

然后,一张照片出现了。

一张全家福。

就是他。

我的父亲、他的兄弟,还有他。

“我冤枉你了。”他轻声说道。

我没办法原谅他,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

“你的债,我会替你记着。”我右眼的火焰熄灭了,脑海中母亲微笑的画面瞬间模糊了。

这就是代价。

火车继续行驶,疲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隧道就要到头了,前方有亮光。

我手里握着青铜齿轮,也就是“龙脉钥”。

它冷冰冰的,感觉很不正常。

它不只是一把钥匙,有点像地图,像一个灯塔……它是一条通道。

它的低语告诉我该怎么做。

它指向一个比这条铁路尽头还要深的深渊。

陈骁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传来,失真又遥远:“林子,你真要一个人去?赵铁山那条线三十年前就断了官方记录,现在整条陇兰线只有两班货运——一列空车进山,一列载满矿砂返程。他选的是前者。”

我抬头,望着远处那条缓缓启动的钢铁长龙,冰冷的晨风灌入我撕裂的耳道,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却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连自己都陌生的寒意:“正好,空车干净,好超度。”

话音未落,我猛地助跑几步,在货运站边缘的碎石坡上一跃而起。

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稳稳落在了最后一节平板车厢的边缘。

风瞬间变得狂暴,将我身上的白大褂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在黎明中招展的惨白旗帜。

手机被我塞回口袋,冰冷的金属车厢透过裤腿传来震动,是陈骁还在不甘心地吼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车轮碾压铁轨的轰鸣,以及一个盘踞了十八年的名字——赵铁山。

中午十二点,列车驶出了山区的最后一道屏障,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戈壁荒原。

头顶的太阳毒辣得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将铁轨烤得滋滋作响,远方的空气扭曲蒸腾,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我缩在车厢一角的阴影里,打开了那个半旧的帆布随身包。

里面东西不多,半瓶从食堂顺来的特辣辣椒油,一包在老城药店买的雄黄粉,还有一截从研究院数据中心拆下来的高纯度铜线。

这些东西,是布下简易“阳火轨”的全部家当。

“你能听见它们哭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伸进怀里,握紧了那枚用煤精雕刻的护身符,触感温润,给了我一丝安宁。

小煤炉不知何时从车厢另一头爬了过来,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工装沾满了油污,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这孩子是我在货运站捡到的,天生阴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污秽之物。

他是我此行唯一的“导航”。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已经“看”到了。

当列车一头钻进第七个隧道时,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两侧原本锈迹斑斑的铁轨,开始泛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雾气。

雾气之中,无数扭曲的人影贴着冰冷的地面,像被磁石吸附的铁屑,随着列车的疾驰而疯狂前行。

他们没有脚,身体和铁轨融为一体,脸上是无声的呐喊,每一个表情都凝固在生前最后一刻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我瞬间明白了。

赵铁山这个疯子,他根本不是在单纯地养鬼。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的冤魂,他们是活祭品!

是被钉死在这条运行轨迹上的“移动坐标”!

他们生前都是在这条线上跳车自杀的可怜人,死后魂魄被赵铁山用歹毒的“轨魂阵”锁住神识,日夜承受列车碾压之苦,永世不得解脱。

而他们的怨念,则成了驱动整列火车的最精纯的燃料。

傍晚五点三十分,天色渐沉,列车在一声刺耳的制动中缓缓停下。

这里是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无人站台,站牌早已腐朽脱落,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当地的老铁路工人称之为“鬼摆渡”。

整个月台破败不堪,疯长的杂草从水泥地的裂缝里钻出。

唯一的光源,是月台尽头一盏锈迹斑斑的信号灯,孤零零地悬在头顶,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声,像一个上吊者最后的挣扎。

轨魂女就站在那盏灯下。

她穿着一身早已褪色的老式乘务员制服,手里提着一盏同款的信号灯,灯里没有火,却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她的脸苍白如纸,目光空洞,却精准地穿透了数十米的空间,落在我身上。

“你要去终点?”她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风声的凝聚,“那里没有站名,只有坟。”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在所有人,包括小煤炉惊愕的目光中,我翻身下车,半跪在冰冷的车轮旁,用刀尖在布满油污的轴心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一道繁复的“安灵符”。

就在符文最后一笔完成的刹那,金色的微光一闪而逝,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车轴传遍了整列火车。

几乎是同时,一个苍老而机械的男声在我耳边突兀地响起,带着浓重的电波杂音:

“前方到站:地狱……本次列车不停靠,请所有乘客……勿擅自开门……”

是老周班长!

我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尘封档案里的一张黑白照片。

他是这条陇兰线的第一任列车长,三十年前,正是在他的当值班次,列车刹车失灵,在十八号隧道前脱轨,三十名偷乘的矿工被活活烧死在车厢里。

官方记录是机械故障,但我林家的秘卷却记载着,是老周班长亲手关闭了紧急制动闸。

如今,他的魂魄被赵铁山用秘法焊在了第一节车厢的车头里,成了一个永不疲倦的报站器,每时每刻都在重复着当年的指令,用这种方式赎他犯下的罪。

深夜十一点,列车在一声悠长的汽笛后,重新启动。

我盘腿坐在车厢顶上,冰冷的夜风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老周班长残留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混乱而痛苦。

我强忍着头痛,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了赵铁山设下的运行密码——不是复杂的电码,而是最原始的鸣笛节奏:三短一长。

在铁路信号里,这代表“请求放行”。

但我知道,这同时也是“轨魂阵”彻底闭合的激活开关。

一旦由活人吹响这声长笛,整条线路上的千百轨魂将在瞬间被点燃,怨气化煞,彻底沦为赵铁山的祭品。

而我,这个唯一的活人,将成为点燃这场盛宴的火种。

时间不多了。

我一把抓起身边的帆布包,拧开辣椒油的瓶盖,将雄黄粉尽数倒入,剧烈的化学反应让瓶身瞬间滚烫。

我不再犹豫,迎着撕裂耳膜的狂风,将这滚烫的混合液体沿着车顶边缘,一路泼洒至整列火车的车身。

随后,抽出那截铜线,一头死死缠绕在车厢的金属栏杆上,另一头则拖在地面,与铁轨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简易的“阳火轨”,成了!

当列车呼啸着钻入最长、最黑暗的十八号隧道时,我布下的阵法被彻底激活。

整条轨道骤然泛起一层淡淡的赤光,如同沉睡的地脉被唤醒。

那些原本贴地爬行的魂影,仿佛被这股灼热的阳气刺痛,竟第一次缓缓抬起了头,上千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我这个站在车顶的不速之客。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车头的轨魂女,猛地高举起手中的信号灯。

那盏灯里的红光,在这一刻亮到了极致,如同一颗冲天而起的信号弹,将整个漆黑的隧道映照得一片血红。

她选择了自我献祭,用积攒了百年的怨念,为我点亮了前方的路。

凌晨一点十五分,隧道深处,一间废弃的调度驾驶室里,刺耳的警报声与爆炸倒计时混合在一起。

赵铁山就坐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椅子上,他早已不是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半边身子都是冰冷的机械,一条狰狞的机械臂死死连接着仪表盘中央的一枚青铜齿轮——那正是嵌入火车头,用以窃取地脉龙气的“龙脉钥”。

他看到我,枯槁的脸上绽开一个狞笑,猛地按下了面前的红色按钮:“十万阳气,就在这一趟!林家的小崽子,你来晚了!”

话音未落,整列货车瞬间被一股庞大的能量充斥,每一节车厢的铁皮上,都浮现出密密麻麻、血红色的符咒。

这根本不是货车,这是一个以整条铁路为阵基,以千百怨魂为燃料,正在高速移动的“流动祭坛”!

来不及了!

我猛地撕开左臂的白大褂袖子,整条手臂上,一条沉睡已久的金色符文链瞬间亮起,光芒刺眼。

我的右眼瞳孔中,一簇赤金色的火焰骤然燃起——林家禁术,“代天行罚”的前置征兆!

我向前踏出一步,左手迅速结成“镇灵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吐出了那段早已被列为禁忌的残篇咒文:

“林氏血脉,代天行罚!”

刹那间,我头顶的隧道岩壁上,一个巨大无匹的金色镇魂阵图凭空浮现,缓缓旋转。

赵铁山引爆的能量冲击波,刚刚扩散出驾驶室,就被这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扭转、净化,最终化作万道柔和的金光,如春雨般洒落。

隧道里,那些痛苦的魂影在金光中停止了嘶吼,他们缓缓起身,残破的身体被修复,扭曲的面容恢复了平静。

上千道身影,朝着我的方向,齐齐跪拜,口中发出汇聚成洪流的低呼:

“少主……前行。”

我一步跨入驾驶室,在赵铁山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把夺下了那枚青铜齿轮。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他颤抖着,用仅剩的肉手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早已泛黄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我林家祠堂的门前。

照片上,是我的父母,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

而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年轻人——赫然是年轻时的赵铁山。

照片背面,是一行早已褪色的字迹:“我对不起你们。”

我沉默了片刻,指尖蘸上刚才撕裂手臂时渗出的血,在他满是油污的额心,轻轻点下了一道安魂印。

“你的债,我会替你记得。”

话音落下,我右眼的火焰悄然熄灭,一阵剧烈的虚弱感涌上心头。

脑海中,母亲那张温柔的笑脸,在这一刻,竟悄然模糊了一瞬。

列车仍在前行,穿过漫长的黑暗,前方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

我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刺骨的青铜齿轮,这所谓的“龙脉钥”入手的感觉,并不像金属,更像是一块活物的心脏。

它在我掌心轻微地跳动着,似乎被我林家的血脉唤醒了。

它在指引方向。一个比这条铁路的终点,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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