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老子敲钟，不为送魂，只为斩神

凌晨两点，市政府数据中心的顶层机房静得像一座坟墓，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持续不断的低鸣，如同亡魂的呓语。

我穿着一身印有“天网运维”字样的蓝色工作服，胸口的伪造工牌反射着冰冷的灯光，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这座“归墟终端”里唯一的活人。

中央那根巨大的水晶柱，像一根刺破天穹的冰锥，内部封存着重新熔铸的“九幽引”复制品。

它的表面不再是金属的冷硬，而是流淌着一层由千万人的声纹数据构成的光膜，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张无声呐喊的嘴。

声傀子就站在台前，背对着我。

他那颗电子义眼投射出幽蓝色的冷光，在操作屏上留下一道道残影，正将最后一组经过加密的基因密钥敲入系统。

我屏住呼吸，躲在一排巨大的液氮冷却管道后面，将手掌平贴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

地面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微弱震动，频率由慢到快，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

错不了，这正是林家古籍中记载的“十三劫魂桩”的启阵前奏。

此阵歹毒无比，一旦完成，就会通过深埋地下的光缆网络，将整个国家的城市地脉篡改为一座巨大的“招魂阵基”，所有人的精神和记忆，都将成为滋养那“伪道之心”的祭品。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片温热的鼓皮残片，那是哥哥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仿佛能听到他在耳边低语。

“哥，这次不用再躲了。”我对着空气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咱们一起，把这座钟——倒着敲回来。”

凌晨三点整，就在声傀子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我启动了“逆采令”的第二阶段。

我拔出藏在袖口的微型采血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手腕，将一股殷红的鲜血直接注入身旁一个不起眼的维修数据接口。

这是林家的血，是唯一能逆向侵入这套以声纹和基因为核心的“悼念系统”的钥匙。

血脉为引，强行接入！

刹那间，我的大脑像是被灌进了整片沸腾的海洋。

无数被系统吞噬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潮水，疯狂地倒灌进我的意识。

我眼前闪过成千上万个濒死者最后的画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哭喊着求他们不要录下自己的声音，说那会让儿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年轻的女孩被死死绑在金属椅子上，瞳孔因恐惧而放大，采集器强行撬开她的嘴；更有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头颅上插满了电极，系统仍在贪婪地提取着他残存的脑波信号……

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痛苦、绝望和怨恨，几乎让我当场昏厥。

就在我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我的血脉深处苏醒。

这是林家代代相传的“承”之力，承载万千魂灵之重，亦能化万千魂灵之力为己用。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自动结出一个古朴的“镇狱印”，左手则在空中划出一套反向的“踏罡步斗”。

这本是道门正宗的步法，反向施为，便成了破除一切数据枷锁的无上法门。

我每踏出一步，耳边就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是禁锢着亡魂的数据锁链被我生生踩断！

尖锐的系统警报声响彻整个机房，红光爆闪。

数台安保机器人从角落滑出，机械眼扫视着，开始搜寻入侵源。

但我没有停，踏着破碎的锁链，如鬼魅般悄然接近那根罪恶的水晶柱。

凌晨四点，声傀子终于发现了我。

他缓缓转过身，电子义眼中的蓝光锁定在我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反而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笑容。

“林家的余孽？你以为你在救人？”他的声音经过电子合成，冰冷而空洞，“你只是在用你那可悲的、早已被淘汰的血脉，延缓整个人类文明的跃迁！”

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

整个机房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次声波场所笼罩。

我看到那些刚刚启动的安保机器人瞬间短路，冒着电火花瘫倒在地。

若是普通人在此，五脏六腑会在一秒内被震碎。

但我不同，我早已失聪，这致命的声波对我而言，只是拂面的微风。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承”之力的恐怖适应性。

我的皮肤、骨骼，乃至每一次心跳，都在瞬间与这股次声波达成了诡异的共振。

我虽然听不见，但我的身体“听”见了！

凭着深入骨髓的肌肉记忆，我的四肢百骸竟自动摆开架势，以身为阵，硬生生还原出了完整的“雷池镇邪阵”！

“不可能！”声傀子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我没给他第二次机会。

我甩手掷出藏在身上的最后三道“阳燧照魂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三团金色的烈焰，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水晶柱的基座上。

金焰爆燃，庞大的数据流瞬间陷入紊乱！

就在这时，机房一侧的巨大投影屏幕上，突然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是小芸！

她隔着屏幕对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对着一个虚拟话筒吹了口气。

下一秒，系统中所有被采集的儿童语音模块，集体偏移了半个音阶。

这微小的偏差，却形成了一道最天然、最纯粹的杂波屏障，完美地掩护了我的突进！

凌晨四点三十分，决战爆发。

我如离弦之箭般冲到水晶柱前，从腿侧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解剖刀。

这不是武器，而是我曾经救人的工具，如今，要用它来诛邪！

我无视了刀刃的锋利，用尽全力在水晶柱光滑的表面刻下七个扭曲的古篆——镇灵林氏·诛邪令！

刀尖划破皮肤，引动心头精血，顺着刀痕瞬间激活了“血书归真诀”。

整根水晶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震颤，内部那些封装着海量记忆的数据球，如同被引爆的炸弹，逐一炸裂，发出无数凄厉的哀嚎。

“你找死！”声傀子终于彻底暴怒，他嘶吼着扑来，改装过的机械臂猛然挥动，带出七道肉眼可见的音刃，撕裂空气。

我一个诡异的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所有音刃，顺势将手中的解剖刀，狠狠地插入了主控制台的核心处理器！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城市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是河底的老渔夫，他驾驶着那艘破旧的渔船，撞向了岸边的城市总变电站！

全市的灯光，骤然熄灭！

就在黑暗降临的刹那，我用尽全身力气，双掌猛地拍在剧烈震颤的水晶柱上，喉咙里嘶吼出最后一道言灵：“断——静——止——灭！”

三音叠加，穿透维度，如同神罚之锤，直击那藏于数据洪流最深处的“伪道之心”的残存意识！

轰——！

水晶柱轰然炸裂，无数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

从那破碎的核心中，飞出了成千上万个半透明的人影，他们迷茫地看了看我，随即像是挣脱了无形枷锁的鸟儿，朝着夜空飘散而去——那是终于得以解脱的亡魂。

清晨六点，我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走出数据中心大楼。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长街寂静无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石头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蹲在街角，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文圈，圈旁边躺着一只正在抽搐的野猫，猫的耳朵里，正缓缓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

小石头抬起头，对着镜头一脸认真地说：“叔叔，我把坏声音从它身体里赶出去了。”

我望着初升的太阳，忽然觉得耳朵里一阵奇痒。

我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

一滴血滑落，但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微弱的嗡鸣声。

是听力复苏的征兆。

我笑了笑，将脸上那片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口罩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转身，迈步走向市局的方向。

这一战，并没有赢干净。

声傀子在核心被毁的最后一刻，用残存的电流对我说了一句话。

“南洋那边……已经开始接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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