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泽被苍生

沈清的葬礼，极尽哀荣，举国同悲，天下缟素，数十万人十里相送，旷古绝今。

场面盛大但又异常简朴，他没有陪葬的金玉，只有他常年随身的一把“光明”短刀，几本写满批注的格物笔记，和那封最后的遗折抄本。

棺椁由太子李福与王大锤亲自扶灵，送入了他早年亲自选定的面向大海的一处山明水秀的向阳坡。

哀悼的黑色挽幛尚未撤去，帝国的巨轮却已按照他设定的航向，继续破浪前行。而他生前布下的那些看似零散的棋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脉络，显现出深远的威力。

帝国格物院，院长办公室。

陈慕坐在沈清曾经的位置上，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一份来自欧罗巴的申请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位出身贫寒，但已在数学领域展现出惊人天赋的年轻学者，请求“薪火”基金资助其前往大乾帝国大学深造的研究计划。附带的，还有几位格物院资深教授的联名推荐。

陈慕拿起那枚沈清留下的、刻着“薪火”二字的特殊印章，在批准文件上重重盖下。

他抬头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恩师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老师，‘薪火’…已经开始点亮了。”他低声自语。与此同时，类似的申请正从全球各个角落，通过隐秘的渠道汇向“薪火”基金的审核委员会，钱广源掌控的金融网络，则无声地将资金输送到需要的地方，不问国籍，只论潜力与初心。

兵部，迅雷司。

巨大的帝国疆域图上，数十个主要城镇和军事要塞之间，被新描绘出的红色电报线路连接起来。司正正对着话筒，向千里之外的北境镇北关发送指令，声音清晰，几乎没有延迟。

“……蛮族残部异动已悉，着令你部加强戒备，无需增援，必要时可授权动用三号预案。”  指令发出几分钟后，确认回电便已传回。

司正放下话筒，对副手感慨：“沈公当年说这电报是无形的万里长城，真乃至理名言，只要有了它，蛮族就永远不会崛起，老老实实的在草原上放马牧羊了。”

政令与军情的传递，从此进入了以“时辰”乃至“刻钟”计算的时代，帝国的神经反应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松江，帝国银行总部。

钱广源看着最新一期全球金融简报，眉头微蹙。伦敦的金融势力在狙击“乾元”失败后，转而试图在欧罗巴大陆建立新的银本位联盟，以抗衡“乾元”的扩张。

“想另起炉灶？”钱广源冷笑，拿起内部电话：“通知欧罗巴各分行，对参与伦敦银本位联盟的国家和企业，提高信贷门槛，收紧‘乾元’流动性。同时，加大对联盟外国家，尤其是那些拥有矿产和港口的国家的投资与贷款力度。”

他放下电话，揉了揉眉心：“沈公，您说的对，金融战的战场，无处不在。不过，‘乾元’的锚，早已不是白银，而是整个帝国的生产力与信用。”

西北，“羲和一号”基地。

经过短暂的停工哀悼后，基地再次投入紧张的建设中。陈慕亲自坐镇，反复核查着反应堆核心区的安全措施。

“老师用命提醒我们的事，绝不能忘！”他对所有工程师吼道。

与此同时，格物院航空研究所传来捷报，基于沈清早年提出的空气动力学模型和新型合金技术，第一架全金属骨架、装备了轻型发动机的验证机“巡天一号”，成功实现了持续半个时辰的稳定飞行。虽然距离实用化还很遥远，但通往蓝天的道路，已然铺就。

松原府，光明生物制药。

在沈清奠定的微生物学和化学基础上，研究所成功实现了青霉素的大规模稳定量产，成本持续下降。

同时，一种基于奎宁结构改良、副作用更小的新型抗疟疾药物也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

曾经肆虐南北的恶性感染和“打摆子”，正在逐渐被关入牢笼。

医学院的苏静姝教授，在“薪火”基金的资助下，开始了对神经退行性疾病的深入研究，这是沈清生前偶然提及，认为未来极其重要的方向，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皇宫，御书房。

婉儿看着各部呈上来的奏报，心中百感交集。电报网络让中枢对地方的掌控力空前增强；“乾元”体系愈发稳固，成为区域贸易的基石；“羲和”基地稳步推进，新的飞行器跃跃欲试；源自格物院的各项技术，正渗透到农业、医药、交通等各个领域，持续提升着国力和民生。

她拿起沈清那封最后的遗折，目光落在“开放与管控并重”、“科技与伦理同行”、“强军更重德化”、“藏富于民与国之重器需平衡”这几行字上。如今再看，字字千钧。

她召来太子李福，将遗折递给他：“福儿，好好看看。太傅留给我们的，不是一堆死板的规矩，而是一套…能让帝国在这条新路上走得更稳、更远的…活的灵魂。”

李福郑重接过，沉声道：“儿臣明白。太傅将权力、技术、金融、军事分而治之，相互制衡，又用这遗折中的原则将其统合…儿臣定当与陈慕、钱广源、王大锤、沈峰他们共同维护此局。”

婉儿欣慰地点点头。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格物院方向高耸的烟囱和试验场上起降的“巡天一号”原型机，轻声道：“清哥，你看到了吗？你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强盛的帝国…更是一个拥有强大内生动力和明确方向的全新的文明火种。”

人们此刻才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沈清以他超越时代的手笔，并非仅仅打造了一艘无敌的战舰或一堆犀利的武器，而是为这个古老的帝国，更换了一颗强劲而持久的“心脏”和一副能够不断自我更新的“骨架”。

他的肉体已逝，但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他点燃的星火，已深深融入帝国的血脉，形成了一种千年都无法磨灭的文明，继续推动着这艘巨轮，驶向他所眺望的、那片深蓝而璀璨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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