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戈罗夫战役（5）-争论

但欢快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名年轻参谋露出了疑惑。

他瞥向地图前，仔细查看了相关的位置，犹豫了几秒，开口道：“元帅，请原谅......关于第14军......我有个疑问。”

作战室里的交谈声低了下去，不少目光转向他。布琼尼也看了过来，粗重的眉毛微微抬起，示意他继续说。

参谋指着地图上克列缅丘格的位置，道：“元帅，如果我记得没错，14军这支部队，在25日就已经接到了支援命令，让他们前往第聂伯罗方向增援，走了五天了都，怎么才到克列缅丘格？这行进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这名参谋的话让众人一愣，纷纷看向地图。

很快，众人也感到了困惑。

按照正常行军速度，特别是急行军状态，5天时间，而且一路上都是平原，怎么都得走个200公里以上，怎么才走了一百公里不到呢？

听着众人的议论，布琼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时，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作战处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他快步走到档案柜前，开始翻找文件，嘴里喃喃自语。

“叫什么来着？”

“前几天夜里，科斯坚科将军给我口述过一份紧急报告的.......”

“找到了！”作战处长大喊一声。

众人被作战处长的喊声吸引，全都看了过去。

只见作战处长手中举着一份文件。

“元帅，您还记得几天前，科斯坚科将军给您呈报过一份紧急的报告吗？当时您正忙于第聂伯罗的战事，可能没太在意。”

“报告？什么报告？”布琼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份标题叫《关于加强克列缅丘格方向防御的建议》的报告！是科斯坚科将军口述的！”，作战处长说着，将文件递了过去。

布琼尼接过文件夹，打开，报告日期是8月25日，正是14军接到增援命令的同一天。

他快速翻阅着报告内容，里面详细阐述了报告人的判断——克列缅丘格可能成为敌人的关键突破点，并且还提到第聂伯罗的进攻都有可能是佯攻，报告的最后，建议向在克列缅丘格方向增派至少一个师作为支援。

布琼尼看完，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份报告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当时的注意力全在第聂伯罗，加上最高统帅部的严令，只是瞥了一眼标题，便随手丢在一边了。

布琼尼抬起头，目光锐利：“那这么说，是科斯坚科或者托尔茨本人，下令让十四军降低速度或者特意停留在克列缅丘格附近的？”

作战处长摇了摇头，道：“不，元帅！根据科斯坚科将军后来的补充，这份建议来自14军军长托尔茨，科斯坚科只是将这份报告转呈给了方面军司令部。”

作战处长此言一出，整个作战室顿时哗然，所有先前的困惑、猜测，此刻都被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所取代。

“这？！托尔茨竟有如此胆识和远见，不惜违抗军令，也要坚持留在克列缅丘格附近？”一位年纪较大的高级军官忍不住赞叹道。

“我记得这位将军非常年轻，才当上军长不久吧？好像还不到二十五岁吧。”另一名高级军官说道。

“准确的说，是我军最年轻的军长之一，当上军长不足一个月。”情报参谋补充道。

“真是厉害啊，敌人的进攻竟然被他预判到了，如果不是他坚持留在那里，等我们调兵过去，克列缅丘格恐怕已经丢了。”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敬佩。

但也并不全是赞美的声音，也夹杂着一些不同调门的议论。

有人酸溜溜说道，“这种行为，虽然结果看起来是好的，但过程，是不是有违抗军令的嫌疑。”

另一个声音随即附和：“对！这种无纪律的行为，从长远看，不值得鼓励，今天他违抗命令打赢了，受到表彰；明天别人违抗命令打败了，又该如何？我们必须坚持原则！”

但这种论调，  很快激起了更激烈的反应。

不少素不相识的人竟也开始自发为林锐辩经。

“放屁！这明明是一种勇于担当的行为，你们这些懦夫！报告在这里白纸黑字写着，托尔茨明确预判了克列缅丘格的危险，如果克列缅丘格没发生战斗，他延误增援第聂伯罗的责任就大了，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在冒险！”

“说得对！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些躲在司令部里看地图的人，知道前线指挥员做出这种决定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吗？如果人人都机械执行命令，不敢越雷池一步，那还要指挥员做什么？直接让传令兵去带兵打仗好了！”

“就是！当时那种情况，一个小小的军长，敢于提出不同意见，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战略眼光！这是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对胜利负责，而不是对冰冷的命令条文负责！”

“好了！诸位，争论可以停止了”。

布琼尼听着众人的争论，很快出言制止了众人。

他站直了身体，声音洪亮，带着决断的语气，道：“给26集团军司令部回电，表彰第14军军长托尔茨少将的主动性和战术远见！”

元帅的话，一锤定音，相当于给林锐的行为做了权威的定性——这不是违抗命令，而是基于战场实际情况的正确处置，是值得表彰和提倡的指挥员素质。

刚才争论的双方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作战室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如何利用克列缅丘格这场意外，调整部署，寻找可能出现的战机上来。

然而，在布琼尼内心深处，一丝复杂的情绪依然萦绕，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份被自己忽略的报告，又看了看地图。

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军长，在就任如此要职的初期，就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判断力和胆魄......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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