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馆子了，一碗肉丝面吃出新人生！
钱秀莲这才垂下眼，看了他一眼。
“想吃饭了？”
王小宝拼命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以后还挑食吗？”
王小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钱秀莲这才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冰冷的窝头，丢给他。
王小宝一把夺过来，像是饿了三天的小狼，也顾不上那窝头又冷又硬，张嘴就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他被噎得直翻白眼，小脸涨得通红。
赵春花赶紧递了碗水过去。
他灌了口水顺下去，然后继续埋头猛吃，吃得满脸都是碎渣，活像一只在垃圾堆里刨食的小乞丐。
钱秀莲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对付这种被惯坏的熊孩子，打骂都是虚的。
饿，才是能刻进骨子里的规矩。
看着王小宝终于被收拾老实，钱秀莲才对院子里各怀心思的众人宣布：
“明天我去一趟县城。”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她。
“都把家给我看好了，活也照干，不准偷懒。”
她的视线在王建军、赵春花、王建民脸上逐一扫过，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最后，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谁要是在我背后动什么歪心思，”
“就别怪我回来，亲手打断他的腿！”
这话一出，屋檐下的几个儿子儿媳，心思各异。
赵春花捏着衣角，心里酸水直冒。
老太太刚发了横财，这是要去城里吃香喝辣，快活享受了？
凭什么她在这儿当牛做马，婆婆却拿着钱潇洒。
王建军则盘算着，妈走了，自己是不是能偷个懒，歇口气。
可钱秀莲临走前那句“打断他的腿”，又让他脖子一凉，打消了所有念头。
王建民的心情最是复杂。
他看着钱秀莲换上干净的旧衣，头发梳得不苟，实在想不通。
这老太太，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真要办什么萝卜干作坊？
就凭她一个老婆子？
他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只觉得这个家，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钱秀莲没理会院里各怀鬼胎的众人。
她也不需要儿子陪，更没想过吆喝邻居搭伴。
二十块钱，用布包了三层，塞进最贴身的口袋，拍了拍。
她挺直了背脊，一步踏出大门，没回头。
村口去镇上的土路，一辆拖拉机“突突”地驶来。
司机认识她，村里新晋的“疯婆子”，不敢怠慢，老远就喊：“钱大娘，上镇上啊？”
“去县城。”钱秀莲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那敢情好！我去县里拉化肥，捎您一程！”
钱秀莲点了下头，手脚并用，利落地爬上颠簸的后斗。
她摸出两毛钱，递给司机。
“车钱。”
“哎哟，大娘，这哪能要您的钱！”司机连连摆手。
“拿着。”钱秀莲把钱硬塞过去，“我钱秀莲，不占人便宜。”
司机拗不过，只好收了。
心里对这老太太的印象更模糊了。
说她疯吧，她比谁都讲规矩。
说她不疯吧，她干的事，一件比一件出格。
拖拉机冒着黑烟，一路颠簸着进了县城。
钱秀莲下了车，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县里最大的供销社。
她没看花布，也没瞅雪花膏。
她直奔最里面的角落，卖调味品和干货的柜台。
一股混杂着八角、桂皮、辣椒的浓烈香气扑面而来。
“同志，二斤辣椒面，要最辣的。”钱秀莲对着柜台后打瞌睡的女售货员说。
售货员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问：“粗的细的？”
“一半粗，一半细。”
售货员撇撇嘴，还是起身，从两个大麻袋里分别铲出辣椒面，过了秤，用牛皮纸包好。
“再来二斤红袍花椒。”
“一斤八角，半斤桂皮，香叶、小茴香各四两。”
钱秀莲一样一样地报出来，售货员的表情从不耐烦，转为惊讶。
这农村老太太，买起调料来，倒像个饭店后厨的大师傅，不仅量大，而且样样都懂。
钱秀莲把大包小包的调料归拢到一起，付了钱，又走到卖盐的柜台。
“二十斤粗盐。”
这话一出，周围买东西的人都朝她看来。
二十斤盐？
这老太太是准备把全村的菜都给腌了吗？
售货员眼睛瞪得溜圆：“大娘，您确定要二十斤？”
“确定。”钱秀莲掏出钱，“家里开小灶，费盐。”
一个随口的理由，堵住了所有人的好奇。
付完钱，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盐和调料，钱秀莲心里有了底。
这些，就是她事业起步的第一批“军火”。
她找了根草绳，把所有东西捆得结结实实，往肩上一扛。
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肩上，她却觉得脚步轻快。
扛着东西，钱秀莲没有急着回去。
她穿过马路，走到一家国营小饭馆门口。
饭馆里飘出的肉香，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着她空了一辈子的胃。
她站在门口，停住了脚。
前世，她一辈子省吃俭用，别说下馆子，过年那块肉都得先紧着儿孙，到她嘴里，只剩点寡淡的肉汤。
活了六十年，没为自己正经吃过一顿好的。
想到这，她心一横。
凭什么不对自己好点？
她挺直腰板，扛着那堆“军火”，迈进了饭馆的门槛。
“同志，来一碗肉丝面，多放肉，多放油！”
她的声音穿透了饭馆的嘈杂，找了个空桌坐下，把东西稳稳放在脚边。
周围吃饭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个农村老太太，下馆子，还点硬菜，真是稀奇。
钱秀莲不在乎。
面很快上来了。
白生生的面条，盖着一层油汪汪的炒肉丝，撒着翠绿的葱花。
香气霸道地钻进鼻子里。
钱秀莲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塞进嘴里。
肉的焦香，面的筋道，滚烫的汤汁，填满了她的口腔，也仿佛填满了她前世那颗空落落的心。
真香啊。
她吃得很慢，一口，一口，仔细地品着。
这吃的不是面。
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为自己活的滋味。
一碗面下肚，热气从胃里升腾到四肢百骸，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她满足地打了个嗝，付了钱，扛起她的家当，回家。
脑子里，计划已经清晰无比。
第一步，启动资金和原材料，到位。
第二步，回家就发动那几个懒骨头，清洗、腌制萝卜。
第三步，等第一批萝卜干做出来，去集市上试水。
她一边想，一边走到搭拖拉机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颠簸的车斗上，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田野，心里一片宁静。
这一世，她不要再当那个任人宰割的钱老太。
她要当钱厂长。
她要挣大钱，把这个家，把自己的人生，都死死攥在自己手里。
拖拉机在村口停下。
钱秀莲扛着东西，刚走进村子，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不少村民正朝着她家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心头一跳，加快了脚步。
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又闹幺蛾子了？
当她走到自家院门口，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院门口，又停着一辆吉普车。
不是上次那辆破车。
这是一辆崭新的，车头擦得能照出人影，一看就是公家单位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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