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不负他所言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负他所言

半晌她将手中册卷掷回案几，冷冷开口：“你总是护着她。”

澹台湛语气未变：“臣只护国法。”

太后再看他一眼，眼中满是不甘，却终究压下怒火，沉声道：“罢了，但你别以为这宫里所有人都欢迎她回来。”

话锋一转，锋芒直指凤栖鸾。

澹台湛拱手应道：“陛下将她迎回，便是朝廷恩旨。太后若有不满，臣也不敢代她回应。”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护了凤栖鸾，又不将太后逼入绝境。

太后终究气极，也无处发作，只挥手冷道：“退下吧。”

澹台湛行礼退下，步履如昔，不徐不疾。

而此时的未央宫内，凤栖鸾正在案前翻阅一份刚送来的奏本。

春桃小心伺候在旁，看了两眼，低声试探道：“公主，这几日王爷都未再亲自登门，倒是奏报日日送来。”

凤栖鸾头也未抬，语气平静：“他来与不来，与我无关。”

春桃咬咬唇：“可看的出他在补偿。”

凤栖鸾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声音却愈发清冷：“补偿有用么？时间能还回来？当年的选择能改么？”

春桃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凤栖鸾却忽然轻声道：“他如今已是摄政王，世人敬仰、万人之上。而我不过是个被楼兰弃还的旧人，能活着回来，已是极尽仁慈。”

她望着案前卷册，眼中似有一丝讥诮：“如今他拿这些奏章送我，是想我谢他，还是认他？”

春桃怔了怔：“那公主如今还打算回应他么？”

凤栖鸾抬眼，眸色淡的几乎看不出情绪：“既称咨议，我便照规矩阅办。至于旁的，不必多想。”

这话一出，春桃只觉心中泛冷。

从前的凤栖鸾虽清冷，却从不如此漠然。可如今这份冷意，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带一点情绪，也不再期待。

初冬时节，金朝皇城薄雾笼罩，未央宫中的晨光却依旧温润如水。

凤栖鸾坐于案前，身侧春桃正在为她研墨。案几上摊着厚重奏本，角落处印着熟悉的墨字落款：“湛”。

听闻脚步声响，春桃小声禀道：“是王府那边今日的咨议又送来了。”

凤栖鸾目光微动，未有起伏，只伸手接过。纸页铺展，墨香淡淡飘起。

她翻阅的极细。今日奏报大半篇幅为户部与工部联议之议，主要涉及边境战后重建、各地赈济银两调度、楼兰与金国重启边贸一事。

她眉头稍皱，指节在桌面轻敲两下，片刻后便取过朱笔，于右侧空栏处逐一批注。

“北三郡粮仓已废赈银应改直送州府，不宜再转经本道仓边贸事若急行应遣中立使臣，勿再涉旧事之人，新建商路应以驿道为主，不宜破坏楼兰旧市框架慎防惹民变。”

朱字清俊，笔锋隐隐藏着冷意，语句虽简，却不失清晰判断与深远思虑。

春桃一旁看的心惊，小声道：“公主，这些可都是国策啊。”

凤栖鸾只语气平平：“既送来求议，我便依理直说。”

话落，她将批注完的奏本卷起，由随侍太监封好，再吩咐春桃：“送回王府，不得迟误。”

春桃忙应声：“是。”

而在摄政王府中，澹台湛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玉印章，神情冷凝。玄衣踏步而入，双手奉上一卷奏本：“王爷，未央宫送回的。”

澹台湛接过，展开翻阅。

片刻，他指尖顿在“北三郡粮仓已废”一句上，眼中微露一丝赞许，继而往下看，至“慎防惹民变”处，眼底微光一闪，低声道：“她看的比户部细。”

玄衣低声道：“属下也听说，近日宫中有传言，公主殿下之议多为朝政所采。”

澹台湛神色未变，只冷声吩咐：“叫内阁草拟新令，三郡赈银直拨州府，驿道一事，明日朝会我自宣。”

玄衣拱手退下。

而此刻，澹台湛望向案旁的那方朱批，眼神落定处，竟多了几分柔色。

他心中明白，如今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嘴上不言，心里却已知永平公主之议，虽未正式归列中书，却早已等同朝臣之上。

朝会数日，澹台湛陆续将凤栖鸾所提数项建议逐一采纳，并在群臣惊讶中予以推行。

不久，工部尚书在朝上奏道：“永平公主所建议边贸驿道规划，现已得西南道台响应，原图改线，百姓愿迎。”

刑部尚书也随之上奏：“此前边民哗变，因驿道截民地而起。如今改道之后，民情大定。”

听见众臣纷纷称是，凤璟坐在龙椅上微微点头，望向澹台湛道：“阿湛，永平公主近来身子如何？”

澹台湛躬身回答：“公主静养于未央宫，饮食起居皆有宫中御医照看，并无大碍。”

凤璟似有所思，轻声一叹：“昔年她随亲出嫁，为我金朝解危，如今归来，竟也能与国共理，实是我朝之福。”

朝臣低头称是，谁都不敢在这时驳一句。

而楼兰国方向，局势亦有动静。

正值初十，金国西门来使启奏：“楼兰遣正式使团至国门，奉上国书一函，请金国摄政王亲启。”

澹台湛接过后，并未立刻入殿，而是在府中亲启。

那国书上，以裴清宴亲笔言辞，遣词极是谨慎：

“昔年兵戈误伤，幸赖王爷克制止战我朝感激，皇后凤栖鸾现居贵国民心思归，不知何日可还楼兰以安上下。”

这句话极是委婉，却道尽楼兰王，之意。

玄衣站于一侧，观其字色，低声问道：“王爷，如何处置？”

澹台湛看完后沉默片刻，随后挥手道：“文房来。”

他亲自执笔，纸上字迹极稳，每一笔都沉而不浮。

“金国永平公主自归朝以来，静居宫中诸事安然，今正养疾调息归期未定，惟愿贵国体恤，静候时日。”

最后署名：“金国摄政王  澹台湛  谨启。”

他写罢，亲自封好，钤印，再吩咐：“不得让凤栖鸾见此信。”

玄衣应声：“是。”

而在未央宫那头，凤栖鸾自是不知楼兰有书，依旧每日照常审阅奏章。

春桃一边将茶送上，一边小声道：“今日兵部那边还送来一份地图，说是要请公主看。”

凤栖鸾神情如常，接过图卷细看：“他们怎会想到送来？”

春桃低声说：“好像王爷说了句她看得比你们都细，兵部那边便认认真真送来了。”

凤栖鸾眸中浮起一丝冷意，旋即掩去，道：“如此，也不负他所言。”

她将图卷展开，一笔一画的标注修订，动作依旧冷静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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