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生的孝懿仁皇后很护崽15
三年时间，他在户部从最初只能旁观的少年，到如今已能独立核算一省钱粮。
徐元梦和几位师傅都赞他“沉稳细致，颇有章法”，连一向挑剔的马齐也说“四阿哥办差，滴水不漏”。
可这份“滴水不漏”背后，是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是堆叠如山的账册，是那些隐藏在数字背后的贪婪与龌龊。
就像手中这份盐税账册——账面干净漂亮，挑不出错，可他对照历年数目，再细看盐引发放记录，便能看出猫腻。
“四阿哥，马齐大人请您去一趟。”主事敲门进来。
胤禛放下账册，随主事去了马齐的值房。马齐正在看一份奏折，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
“浙江今年的盐税，你核完了？”
“核完了。”胤禛将账册呈上，“账面数目无误，但盐引发放比去年多了三成，税银却只增了一成。这中间的差额，要么是盐场减产，要么是……”
他停住，没再说下去。
马齐接过账册，翻了翻，叹了口气：“要么是有人私贩，要么是上下其手。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好。”
“那朝廷就不管？”
“管，怎么不管。”马齐摇头，“可盐政积弊已深，牵扯的人太多。一动，就是大动静。皇上……还在斟酌。”
胤禛明白了。皇阿玛不是不知道，只是时机未到。就像当年削藩，三藩坐大时不动，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再一举拿下。这是帝王的耐性，也是帝王的无奈。
“你今年十七了吧？”马齐忽然问。
“是。”
“也该考虑开府的事了。”马齐看着他，“在户部这三年，你学了不少，也看清了不少。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在朝堂上，在与人周旋中。”
胤禛垂眸：“学生明白。”
“听说皇上已经开始为年长皇子物色嫡福晋。”马齐端起茶盏，“你心中可有计较？”
这个问题让胤禛一怔。嫡福晋……前世他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一个面热心冷的女人，将他的后宅搅得乌烟瘴气。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学生还未想过。”
“该想想了。”马齐意味深长，“婚事不只是婚事，是结盟，是表态。你选谁，不选谁，都在告诉朝臣你的立场。”
从户部出来，已是日暮时分。胤禛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箭亭。箭靶立在夕阳余晖里，他拉开弓，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又一箭，再中。
弓弦震动的声音在空旷的箭亭里回荡，带着某种宣泄的力道。直到手臂酸麻，他才停下，看着满靶的箭矢，胸口那股郁气才稍稍散去。
“四哥好箭法。”
胤禛转身，见十三阿哥胤祥不知何时站在亭外。十五岁的少年，眉目英挺，已有几分将门虎子的气概。
“十三弟。”胤禛放下弓，“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说四哥在，过来看看。”胤祥走进来，看着满靶的箭，“四哥有心事？”
“没有，练练手罢了。”胤禛擦去额上的汗，“你呢？今儿没去上书房？”
“去了，师傅考校骑射，我得了头名。”胤祥脸上露出少年人的得意，随即又敛去，“可皇阿玛只说了句‘尚可’，便没再提。”
胤禛看着这个弟弟。胤祥生母早逝，在宫中无依无靠，却偏偏性子要强，事事都想做到最好。这份要强，前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做得好了，自然有人看见。”他拍拍胤祥的肩，“不必急于一时。”
胤祥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四哥，我听说……太子那边，最近不太安稳。”
胤禛眼神一凝：“听谁说的？”
“几个太监私下议论，说太子在毓庆宫又发脾气，砸了好些东西。”胤祥声音更低了，“还说……太子最近常去西山围场，一待就是好几天。”
西山围场。胤禛想起前世太子被废的导火索之一，便是在围场行为不端，被康熙撞见。若历史重演……
“这些话，出了箭亭就忘掉。”他正色道，“你是皇子，不是长舌妇。宫里的是非，少听少问。”
胤祥被他的严厉吓到，忙点头：“我知道了。”
送走胤祥，胤禛独自站在暮色里。西山围场……若太子真在那里有什么不轨，他该不该提醒？提醒了，皇阿玛会信吗？会不会觉得他别有用心？
正思忖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四阿哥，皇贵妃娘娘请您赶紧回宫！”
胤禛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只说让您快回去。”
承乾宫里，佟佳婉宁正坐在榻上，脸色有些苍白。见胤禛进来，她挥退左右，只留母子二人。
“额娘，您怎么了？”胤禛快步上前。
“我没事。”佟佳婉宁握住他的手，手心冰凉，“是你阿玛递话进来，说年遐龄……调任回京了。”
年遐龄，汉军镶白旗，原任湖广巡抚。
胤禛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世兰的父亲。
这一世，他因在户部核阅湖广账册，注意到年遐龄治下税赋清楚、政绩卓著，曾去信请教漕运事宜。
年遐龄回信详尽，附了些地方民情记述，字里行间透着实干与清廉。
“年遐龄调任何职？”
“工部右侍郎，兼管京仓。”佟佳婉宁看着他，“你阿玛说，年遐龄这次回京，皇上颇为看重，许是要大用了。”
胤禛心头微动。工部管工程营造，京仓掌粮食储备，都是要职。年遐龄以汉军旗出身得此任命，可见皇上对其能力的认可。
“这是好事。”他道。
“是好事，也是麻烦。”佟佳婉宁叹气，“年家虽是汉军旗，但年遐龄才干出众，朝中已有人想拉拢。你阿玛的意思，佟家或许也该……”
“额娘。”胤禛打断她，声音平静，“儿子有一事，想求额娘成全。”
佟佳婉宁看着他：“什么事？”
“儿子想等年遐龄的女儿，年世兰长大。”
这话说得突兀，佟佳婉宁怔住了。她看着儿子，少年眼中有着罕见的认真与坚定，那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神色。
“你……你见过她？”
“额娘，在梦里，她是最爱我的人，额娘您病逝后，禛儿身边只有她对我是全心全意的，是我辜负了她”。
“禛儿啊、她是汉军旗，与你皇子嫡福晋身份并不相配，咱们没有娶汉人做福晋的先例”，你可以先娶了嫡福晋，等她长大后我们再纳她进府，让她做个侧福晋也是可以的，佟佳婉宁听完苦口婆心劝到，“禛儿，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不是儿戏。”胤禛跪了下来，“额娘，前世儿子两次娶了不该娶的人。
这一世，儿子想自己选。年世兰今年才十一，儿子可以等她四年，等到她及笄。”
四年。
佟佳婉宁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忽然想起前世当游魂时听到民间那些关于雍正帝的传闻——勤政，冷峻，不近女色。可这一世，她的禛儿却说，他可以等一个十一岁的女孩长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缓缓道，“你若坚持要等，这些年便不能娶嫡福晋。朝中会有议论，皇阿玛那里……也未必同意。”
“儿子知道。”胤禛抬眼，“所以需要额娘帮儿子。”
“怎么帮？”
“请额娘在适当的时候，向皇阿玛提一提，说儿子想想找个一心人。”胤禛道，“至于年家那边……儿子会先与年遐龄保持书信往来，慢慢铺垫。”
佟佳婉宁沉默良久。
她本已为儿子物色好了人选，满洲大族的贵女，家世性情都合适。
可儿子却说，他有了自己的选择。
“你想清楚了？”她最终问，“年家是汉军旗，家世不如满洲大族显赫。年世兰年纪尚小，将来性情如何，还未可知。”
“儿子想清楚了。”胤禛的声音很稳，“额娘，前世儿子身边不缺女人，可没有一个知心的。这一世，儿子不想再凑合。”
他看着佟佳婉宁，眼中有着罕见的恳切：“求额娘成全。”
佟佳婉宁的心软了。
她想起前世胤禛不幸的婚姻，想起他子嗣凋零的凄凉。
这一世，若他能得一个知心人，或许……会快乐些。
“起来吧。”她扶起儿子，“额娘答应你。但这事急不得，需慢慢谋划。”
“谢额娘。”
平安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趴在胤禛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佟佳婉宁看着这一人一狗，心中百感交集。
她的禛儿，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皇位，不是权力，而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女孩。
这条路，会比争夺皇位更难走。可她愿意陪他走。
因为这是她的儿子，是她两世为人，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几日后，康熙在乾清宫召见几位年长皇子。胤禛到的时候，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已经在了，太子胤礽坐在康熙下首，神色有些疲惫。
“都来了。”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今儿叫你们来，是说说开府的事。胤禔、胤祉都已开府建牙，胤禛，你也十七了，该打算了。”
胤禛跪下：“儿子但凭皇阿玛安排。”
“朕想让你去工部历练。”康熙看着他，“工部事务繁杂，最能磨练人。你去跟着学学，看看河工、营造、仓储这些事，是怎么做的。”
工部。胤禛心头一动。年遐龄正是工部右侍郎。
“儿子遵旨。”
“开府的事，也一并办了吧。”康熙又道，“你年纪不小了，该娶嫡福晋了。朕看……”
“皇阿玛。”胤禛忽然叩首，“儿子有一事相求。”
康熙挑眉：“说。”
“儿子想先专心办差，暂不成婚。”胤禛声音平静，“儿子在户部三年，深感才疏学浅，想多学些本事，再论家室。”
殿内一静。大阿哥胤禔露出讶异之色，三阿哥胤祉眼中闪过讥诮，太子胤礽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禛。
康熙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怎么，是看不上朕给你选的人？”
“儿子不敢。”胤禛再次叩首，“儿子只是觉得，男儿当先立业，后成家。儿子想多为皇阿玛分忧几年，再论婚事。”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了忠心，又全了孝道。康熙看着他，这个儿子自幼沉稳，做事踏实，从不争抢，却也从不落后。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不意外。
“也罢。”康熙摆摆手，“你既有此心，朕便准你。但最多三年，三年后，必须娶嫡福晋。”
“谢皇阿玛恩典。”
从乾清宫出来，胤禛松了口气。三年，够了。三年后，年世兰刚好及笄。
“四弟真是志向远大。”三阿哥胤祉走过来，语气带着调侃，“连娶妻生子都不急，这是要学古人‘三十而立’？”
胤禛淡淡道：“三哥说笑了，弟弟只是愚钝，想多学些。”
“是吗？”胤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走了。
太子胤礽从后面过来，拍了拍胤禛的肩：“老四，好好干。工部是个好地方，学成了，将来有的是用处。”
“谢太子殿下。”
胤礽看着他，眼中有什么闪过，最终只是点点头，走了。
回到承乾宫，胤禛将乾清宫的事告诉了佟佳婉宁。佟佳婉宁听完，松了口气：“三年，也好。这三年，额娘会帮你慢慢铺路。”
“额娘，年家那边……”
“你阿玛已经递了帖子，请年遐龄过府一叙。”佟佳婉宁道，“先认识认识，探探口风。至于婚事……不急，慢慢来。”
胤禛点头。他不急，他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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