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生的孝懿仁皇后很护崽14
开春后,冰雪消融,太液池的薄冰在阳光下裂开细纹,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承乾宫的庭院里,几株桃树鼓起了粉嫩的花苞,在还带着寒意的春风里轻轻摇曳。
胤禛下了朝,照例先去户部衙门。开年第一桩大事便是核算去年各省钱粮,账册堆了半人高,几位主事忙得脚不沾地。他在户部待到申时,核对完直隶的漕粮数目,才起身回宫。
走到承乾宫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细细的、急促的爪步声,还有压低的“呜呜”声。
他脚步顿了顿,推门进去。庭院里,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犬正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短腿在青砖地上吧嗒吧嗒跑着,颈间系着一条红色绸带,随着动作飘起落下。
听见脚步声,小犬停下来,歪着头看他。圆溜溜的黑眼睛,耳朵耷拉着,鼻子湿漉漉的,是只西洋哈巴狗。
“回来了?”佟佳婉宁从正殿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绣球,笑着招手,“过来看看,喜欢吗?”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小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额娘也送过他一只狗。那是只山东细犬,身形矫健,毛色油亮,跑起来像一道闪电。他给它取名“追风”,养在阿哥所,读书累了便带它去御花园跑跑。那是他少年时代少有的、纯粹的快乐。
直到那天,九阿哥胤禟闯进他的院子,嫌狗吠吵,竟用剪子剪断了追风的尾巴。他看见爱犬鲜血淋漓地哀嚎,一向沉稳的他第一次动了真怒,与胤禟扭打起来。事情闹到康熙面前,他被训斥“身为兄长,不知忍让,为畜生伤兄弟和气”。追风伤重不治,他抱着它渐渐冰冷的身体,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笑。不是不想,是不能。皇阿玛说过,为君者要喜怒不形于色。他记住了,也做到了,一直做到死。
“禛儿?”佟佳婉宁走到他身边,将绣球递给他,“怎么了?不喜欢?”
胤禛回过神,接过绣球。那小狗已经跑过来,前爪搭在他腿上,尾巴摇得欢快。
“喜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额娘怎么想起送这个?”
“前几日听你舅舅说,广州十三行来了批西洋玩意儿,有这种哈巴狗,说是性情温顺,适合养在宫里。”佟佳婉宁蹲下身,摸了摸小狗的头,“我想着你整日不是读书就是办差,也该有个伴儿。这狗小,不占地方,也不闹人。”
她抬头看着儿子,眼中是温柔的光:“给它起个名儿吧。”
胤禛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前世追风临死前哀戚的眼神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就叫……平安吧。”他说,“愿它平安长大。”
“平安,好名字。”佟佳婉宁笑了,将小狗抱起来,放在胤禛怀里,“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要好好待它。”
小狗在胤禛怀里蹭了蹭,温热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带来一种陌生的、柔软的触感。他僵硬了片刻,才慢慢抬手,抚上那毛茸茸的脑袋。
平安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从那天起,承乾宫多了个活物。平安很乖,不胡乱吠叫,也不乱咬东西。胤禛读书时,它就安静地趴在脚边;胤禛出门,它会跟到宫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远;胤禛回来,它总是第一个冲上来,尾巴摇得像风车。
佟佳婉宁看着儿子脸上渐渐多出的笑意,心中欣慰。前世她疏忽了,不知道一只狗对那孩子的意义。这一世,她补上了。西洋犬比细犬温顺,也更少见,九阿哥就算想找茬,也得掂量掂量——这是广州十三行进贡的稀罕物,不是随便能动的。
但她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恶意。
三月三,上巳节。皇子们随康熙去南苑踏青。春草初生,柳色新绿,南苑的草场上已有了融融暖意。
胤禛带着平安。小狗第一次出宫,兴奋得在草地上撒欢,追着蝴蝶跑来跑去。胤禛难得放松,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看书,偶尔抬眼看看平安,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不远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䄉正在比试射箭。胤禟今年十岁,性子顽劣,是宜妃的幼子,自幼被宠得无法无天。他连射三箭都未中靶心,恼得将弓扔在地上。
“什么破弓!”他骂道。
十阿哥胤䄉憨憨地劝:“九哥别气,再来就是了。”
“来什么来!”胤禟一肚子火没处发,眼睛四下乱瞟,看见了正在追蝴蝶的平安,“哟,四哥还带狗来了?这什么玩意儿,长得跟个毛球似的。”
他大步走过去,平安见他来势汹汹,警惕地停下脚步,冲他低吠。
“叫什么叫!”胤禟抬脚就要踢。
“九弟。”胤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却带着冷意。
胤禟回头,见胤禛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正看着他。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情绪,却让他没来由地心里一怵。
“四哥这狗挺别致啊。”他讪讪收回脚,“哪儿来的?”
“额娘送的。”胤禛走过去,将平安抱起来,“西洋犬,少见。”
“西洋犬?”胤禟眼睛一亮,“我还没见过呢,给我玩玩?”
“平安认生。”胤禛淡淡道,转身要走。
“四哥这么小气?”胤禟拦住他,“就玩一会儿,又玩不坏。”
胤禛看着他,忽然想起前世他剪断追风尾巴时,也是这副混不吝的表情。那时自己怎么做的?冲上去与他扭打,然后被皇阿玛训斥。
这一世,不能重蹈覆辙。
“九弟想玩,可以。”他忽然笑了,将平安递过去,“不过这小东西娇贵,若是伤了病了,九弟可得负责。”
胤禟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接过狗。平安在他怀里挣扎,呜咽着看向胤禛。
“放心,我就带它跑跑。”胤禟抱着狗跑了。
胤䄉凑过来,小声道:“四哥,九哥手重,你这狗……”
“无妨。”胤禛重新坐下,拿起书,“九弟有分寸。”
他有分寸才怪。胤䄉心里嘀咕,却不敢再说。
果然,不过一炷香时间,远处就传来平安凄厉的叫声。胤禛手中的书页皱了。他抬眼,看见胤禟正揪着平安的耳朵,把它按在地上,手里拿着把小刀。
“九哥你干什么!”胤䄉惊叫。
“我看这狗尾巴太长,帮它修修。”胤禟笑嘻嘻的,刀尖已经抵上了尾巴。
电光石火间,一道影子冲了过去。胤禟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被死死攥住。力道之大,让他痛呼出声。
“四哥你——”
“放手。”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就开个玩笑……”胤禟想挣开,却动弹不得。他这才发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四哥,手劲竟这么大。
“我再说一次,放手。”胤禛盯着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让胤禟想起皇阿玛发怒时的眼神。
他怂了,松开手。平安趁机挣脱,躲到胤禛脚边,瑟瑟发抖。
胤禛弯腰检查,平安的尾巴被划了一道口子,渗出血珠。他撕下一截衣摆,小心地包扎好,然后抱起狗,看向胤禟。
“九弟的玩笑,开过头了。”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这是广州十三行进贡的西洋犬,皇阿玛过目了的。你若真想玩,该先去请示皇阿玛。”
胤禟脸色一白。进贡之物,皇上过目——这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不知道……”他结巴道。
“现在知道了。”胤禛不再看他,抱着平安走了。
胤䄉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四哥刚才……好吓人。”
胤禟揉着发红的手腕,心中又怕又恨。他本以为这个四哥好欺负,没想到……
远处树后,八阿哥胤禩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傍晚回宫,胤禛抱着平安走进承乾宫。佟佳婉宁见狗尾巴包扎着,忙问怎么回事。
胤禛简单说了,佟佳婉宁脸色沉了下来:“九阿哥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做得对,搬出皇上,他不敢再动。”
“儿子知道。”胤禛低头给平安换药,“只是……额娘,前世的事,会不会重演?”
“不会。”佟佳婉宁斩钉截铁,“这一世,额娘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伤你的东西。”
她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忽然道:“禛儿,你变了。”
胤禛手一顿:“变了?”
“从前遇到这种事,你或忍,或怒,却不会这样……”她斟酌着词句,“这样冷静地反击。”
胤禛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儿子知道,忍不能解决问题,怒只会授人以柄。唯有冷静,方能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击即中。”
就像前世在朝堂上,面对那些老狐狸,他也是如此。不急不躁,步步为营,直到将对手逼入死角。
佟佳婉宁心中百感交集。她的禛儿,终究还是长成了那个心思缜密、手段老练的雍正帝。只是这一世,这份心机,是用来保护自己,而非争夺那个位置。
“平安的伤不重,养几日就好了。”胤禛包扎好,拍拍小狗的头,“去玩吧。”
平安蹭了蹭他的手,颠颠地跑开了。
窗外,夕阳西下,将庭院的青砖地染成一片暖金色。桃树的花苞在晚风里轻轻颤动,仿佛随时会绽放。
“额娘。”胤禛忽然道,“谢谢您。”
“谢什么?”
“谢谢您送平安给儿子。”他抬眼,眼中有着少年人少见的认真,“也谢谢您……这一世,还在儿子身边。”
佟佳婉宁眼眶一热,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傻孩子,说什么谢。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不护着你,护着谁?”
胤禛靠在她肩上,闭上眼。鼻尖是额娘身上熟悉的檀香味,耳边是平安在院子里跑动的吧嗒声,远处隐约传来宫人洒扫的声响。
这一切,真实而温暖。
前世那些冰冷孤寂的夜晚,那些无人可信的朝堂,那些累到极处却无人可诉的疲惫……仿佛都远了。
这一世,他有疼爱他的额娘,有平安,有这一方温暖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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